这般,也好。 她便可以毫无顾忌了。 “蝉鬓。” 娘子在那团潇潇冷雨闭疏窗的暗光里立着,肩若削成,乌发如墨,身姿比案上的宣纸还薄弱,发丝里漏着一隙一隙的天光。 然而那语调,那姿态,有一股弥散入骨子里的清傲。 “晚芙生辰快要到了,江家二位,不会来长安为她庆贺么,除了生辰,更是贺她喜得高迁,经营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入师家族谱了。” 蝉鬓并不言语,听不出娘子这话中的深意。 师暄妍嘲弄地勾了唇角。 “那我阿耶可曾对你说,几时将‘师暄妍’三个字,从师家的族谱中剔除?” 蝉鬓登时慌乱,接不住这句话,匆促间胡乱唤了一声“娘子”。 她似是想说家主绝无此意,然而被打断。 绿纱窗畔,师暄妍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开国侯派到我身边监视的,谁也不是傻子,不是么。劳你对侯爷和夫人回一声,就说师暄妍支持他们的决定,我会日日虔敬焚香,沐浴祷告,等着那一日。” 蝉鬓自二娘子那温婉的嗓音里,竟听出了让她不寒而栗的恐怖。 她垂眸,手掌贴住并无任何消息的小腹,温声一笑:“不过,也劳你对他们说,我接受他们一切安排,可休要打这个孩子的主意,谁要是想杀了他,我就不保证什么了。眼下我是在这君子小筑,这四方宅里困着,可只要我出了事,我保证,师暄妍勾引舅舅、秽乱家宅之事便会传扬得满城风雨。倘若查有实证,依我朝律例,我与江拯都会被处死。阿耶不是还想着升迁么,怕是从今以后,只得左迁了吧。” 师暄妍比任何人都知晓,师远道受不得激,蝉鬓这么通报,他定会气得跳脚,说不准隔日,那碗害命的打胎药便送来了。 她赌,开国侯会的。 到了父要女亡的那一日,才是真正的兵戎相见。 至于什么名节尊严,那是从师暄妍自落入江家那一刻起便沦为奢侈的东西,要来既然无用,又何须再被它捆缚。 这个扭曲的光怪的世界,不如崩塌了吧,大家一起被乱石砸死,多好。 那不疾不徐的语调,落在蝉鬓耳中是阴阴的,在雨水的喧嚣之中,漫着刺骨的凉。 第25章 自川穹之下,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明陵在密雨间静默着, 古朴的雕栏上爬满了点点绿苔,被雨水冲刷得透亮。 沿着光滑的石阶,雨水潺潺地涌下来,于宁烟屿脚边汇聚成一团团打着旋儿的水涡。 毓秀之地,埋藏着已故先皇后。石碑矗落在喧哗的雨声里,如无声的慈母,脉脉凝视着迟迟归来的孩子,一片电光掣过, 清楚地映出它沟壑纵横的面庞。 “母后。” 宁烟屿撑着一把十六骨的伞,在石碑前站了有片刻了。 奉上的瓜果,被雨水洗得锃亮。 率府诸人,均远远相随, 谁也不敢搅扰了母子片刻重聚。 元后身体孱弱,诞下太子以后,身体难支, 染上病患, 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太子殿下一直以此为心结, 每月初一十五, 都会来此祭奠亡母。 有时只是小立片刻,陪伴着地底长眠的芳魂,有时会说上几句话, 与母亲分享自己的心事, 如这世间最普通的一个儿子, 对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