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爹爹对这小妾椒房专宠,以玲珑院为他常居之地,自然不会委屈自个儿,故而哪里寒酸也轮不到这里寒酸啊,这李氏端的是个会沾光的,嚼用住行,可不都与爹爹比肩! 再细细打量立在她身畔的好命人,因着有孕,浑身胖乎乎的。皮子倒是白净,脸蛋儿嘛,不如自个儿好看。不过这圆咕隆咚的,倒是聚福的人,是个能生的。 她这回来,是打算从李氏身上得些好处,纯儿便是那由头,可谁知这李氏挺着个大肚子,她哪还能说出口?按理说对着这个亲爹的姨娘,且即将要生下自个儿的庶弟妹,她是应该送份礼的,可这并不是她的初衷啊,她可不是上赶着往外出血的傻子,再说,她兜儿比脸都干净,啥也送不了! 她空手来,啥也没留下,再拍拍屁股走,这李氏也不能怎样。可若这么走了,她可不甘心。没法子?怎么可能,没法子就不是她冯娴了! “伺候我爹多久了?” “近一年半了。” 冯娴点点头,指着她硕大的肚皮道:“你这月份不小了罢?” 绿莺手托着肚子,秋云春巧在旁扶着,立了半晌,额角直冒汗:“将满六个月。” 这么久了,冯娴心里生了些小愧,连忙吩咐道:“别立着啦,快坐快坐。” 见绿莺颤颤巍巍入座,白皙的面皮又白了些,她心一抖,可别跟爹告状啊,天地良心,她可没故意使坏啊。想了想,便补救道:“听说你是大同府的,本来就胖,而且你五月进门,如今是六月,竟不知道这肚子竟这么大了,呵呵呵。” 冯娴干笑两声。秋云两个暗地撇撇嘴,哪有这么说话的啊,说人家胖还不够,又挤兑人家不检点有心机,顶着肚子进门。 绿莺抿嘴笑笑,望着纯儿开口道:“这便是大姑奶奶的千金、国公府的长孙女罢?” 见那小丫头一改当初的模样,乖乖挺身坐在凳上,齐整秀气,竟还难得地朝她咧嘴笑了笑又眨眨眼,天真可人,她不由心一热。那回她对这小丫头颇为不喜,不会谢不懂礼,邋遢手不老实,以为是个缺乏管教的粗蛮孩子,此时一瞧,竟还记得她,估么是个知恩懂事的。 对于冯娴忽然而至,她是晓得其中内里的。那回刘氏一席半是好心半瞧热闹的话,她本没当作天大事,大家闺秀,即便冯佟氏狠毒如斯,也不可能教出那般的极品女儿啊,她是以为因刘氏性子讨嫌,才不幸被频回娘家的大姑奶奶如此作弄的。 可此时,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大姑奶奶跟个坐佛似的不动弹,只顾飘着眼珠子左瞧瞧又看看,半晌不入正题,她便知了,刘氏的话不是信口开河。 见李氏问起女儿,冯娴连忙热乎说道:“你叫她纯儿就行。” 又转身对纯儿说道:“叫声李姨娘,说句吉祥话,你李姨娘是个疼孩子的,叫了就能给你好东西。” 这话一落,众人惊得瞪眼,面面相觑:这又不是过年,还兴给红包那一出?再说,身份高低,你一介主子也好意思巴结个姨奶奶! 绿莺笑笑,让秋云去内室取出一物。待她将那物事戴在纯儿脖子上,冯娴才看清,竟是一个八宝璎珞项圈,她心里一喜,不住点头,心道这李氏果然是个上道的,不抠门儿! 架上摆的,都是值钱的,换作在王氏刘氏那里,她早上手夺了,可在这里,对着个大肚子宠妾,她还是有些顾忌。 挺起腰身,她扭身朝向绿莺,抚了抚掌,矜持笑道:“我呢,闺阁时在姐妹圈里也算才女一个。如今啊,仍不时心痒,总想寻人切磋一番,对个对子啦,作幅画啦。你也晓得,咱们府啊,都是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听说你是个熟读诗书的?” 这是要文斗?绿莺不知这大姑奶奶文采如何,但自个儿几斤几两还是明白的,真不想跟她比。 虽感觉这冯娴势在必得,可她还是想试着举一举白旗:“不过是勉强识得几个字罢了,哪敢在大姑奶奶面前班门弄斧。” 冯娴被恭维了,捂嘴一声得笑,也不知这李氏是不是谦虚,是的话她也不怕,不是的话就更好了,且看她将这绣花枕头拍扁。 “不如定几个彩头,要不总觉比得无趣。若我赢了,便在那架子上挑个物件,若你赢了呢,便任意在我身上取一物,不拘头上插的还是身上戴的,如何?” 春巧气得想挠她,这人脸皮简直赶上皇上她娘了——太后。瞧瞧,腕子上戴的那是甚么呀,木镯!打鱼的估么都戴不出来这么寒酸的,还有脑袋上,插着扁扁几根棍儿,那是扇骨还是包饺子舀馅用的饺池子啊?方才见她一身华服,倒没让人主意那些。呵呵,衣裳倒是没捡寒酸的穿,可不,就算穿的是金缕玉衣,她们还能扒她衣裳充当彩头? 这时,只见冯娴面上不以为意,却大剌剌遥手一指博古架:“我看那架子上倒是有几样小孩子玩的。” 到底是心里发虚,深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