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间,纯儿自在地随着轿身摆动身子,颇为得趣。懵懵懂懂地望了望娘亲,嘻嘻,真好,又跟娘待在一处了,娘今儿不会撇下她了。 下了轿,冯元走在前头,冯佟氏落后半步,再是冯娴,最后是绿莺。 冯佟氏抄着手,堵着气,回头一望,见春巧扶着绿莺,愈加来火,妾室排场简直比她这正房太太还大,使劲儿扭回头,大声道:“奶娘,过来!”搭着宋嬷嬷的手迈进了侯府上房。 这回寿宴,因着是大寿,远亲近邻的人多眼杂,便不能如往常一般没个忌讳,男女之别还是要守。未嫁的初嫁的一溜娇滴滴羞怯怯的大姑娘小媳妇,全在隔着厅的另一间上房。此间屋内就剩下侯爷夫妻俩及一众男主男客、年长的太太还有身后立着的一众丫鬟通房姨娘。 饶是如此,屋里仍是堵得满满当当,冯娴跟着丫鬟去了对门那间。冯元在门口往里略扫了一眼,见来了不少远的近的表兄弟以及侄儿外甥等外男,便回身朝绿莺道:“你也跟着毓婷去那间候着罢。” 这乌泱泱的人,大老爷们跟一座座山样,绿莺早眼晕了,得知能去那人少的屋子,如蒙大赦,福身应是后便转了脚尖。 冯元入了座,冯佟氏直挺挺立在他身后。心内不快,对门那间是千金小姐待的贵地,李氏一个奴才去干甚么,端的是一只老鼠去搅和一锅燕窝粥。再说了,这在场的各家太太身后都围着一圈人,整个串的姨娘通房。 大家太太,平时比的就是掌家之能,银钱阔绰,小妾服帖,子女能耐。子女她拿不出手,银钱此时不方便比,能比的就是出了门子,即便带着百八十个花蝴蝶似的小妾通房,也能将她们训得老实,在外跟猫咪似的,敬着太太围着太太。此时她呢,跟个光杆司令似的,身畔干巴巴杵着宋嬷嬷一个老白菜帮子,生生落了下乘。 这厢,丫鬟打起帘子,绿莺嘴角挂着笑意,被春巧搀扶着进了门,一抬头,顿时呆成石墩子。 本以为这屋里的人能少些,可貌似比那间还多。 这间跟方才那间侯夫人常用的起居室大同小异,也有个广面的罗汉床,座椅倒是不少,摆满了墙面,大圈椅小圈椅圆凳方凳小绣墩儿。罗汉床歪着、椅子上坐着,密密麻麻的人,方才那间老少爷们高矮胖瘦还有个分辨,此时这一溜柳条身子芙蓉面,皆是年轻轻的花骨朵,身上着的红粉藕荷艳衣裳,打远一瞅,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哪还能分辨出谁是谁! 当然了,也不用分辨,这一众人里,除了冯娴,绿莺一个都不认识! “妾身李氏见过各位奶奶、各位小姐。”松开春巧,她福了个礼。 自打她进门,众人便立起身,以为她是哪家的奶奶或姑奶奶,自是要相互见礼。直到见了她半蹲的福礼和请安的自称,又忽地一窝蜂坐了回去,哦,原来只是个姨娘啊。 坐回去又开始猜测,这是哪家的姨娘,这么大的肚子还出门。在人前,自是要守着闺秀的规矩,不会交头接耳,但会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眉目之间打着官司。 表亲睁大眼,问询冯开家的几位姑娘和媳妇:应该是你们侯府的罢,是老爷房的还是少爷房的,怎么这么大的肚子还被支使出来应酬? 大老爷家的人眯成小眼,无辜摇头:老爷房里有孕的姨娘娇气,怕风把孩子吹出来,在屋里养胎呢,仨月没见光了。少爷房里的刚生完,关死门窗坐月子呢。 冯娴抿抿嘴,见众人都跟昏了头的驴子似的,心里不住地窃笑。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怎一个苏爽了得! “咳......”轻咳一声,见众人目光被引了过来,她拈起帕子捂嘴笑笑,温婉道:“她是我爹房里的李姨娘,六个月的身子了,可禁不住你们猜测。” 说着支使丫鬟:“快,在我身边摆把椅子。”又朝绿莺招手:“来我这坐。” 绿莺干杵在门口,感觉自个儿跟猴子似的被人观望,身份使然,不敢冒昧落座,可这么一直傻立着甚么时候是个头啊。见大姑奶奶发话,心一喜,连忙捧着肚子颠儿颠儿往冯娴那走去。 这时,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似一把惊雷,将绿莺生生震在原地。与春巧对视一眼,主仆两个心里皆是一沉,就说今儿不会顺当,果然! 说话的是个三十年许的妇人,身着翠绿底雪白花图案的襦裙,微歪在一方茶案旁。吃了口茶,她伸出兰花指拈起帕子,轻按唇角,轻飘飘说道:“毓婷啊,莫要任性,规矩还是要守,哪有小姐和姨娘同起同坐的理儿?来人,给这李氏拿把小杌凳,就摆我脚前罢。” 端雅的做派说出的话带针,冯娴一气,刚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