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失去了停止流泪的能力,最开始的眼泪烫得灼人,后来慢慢得忽然就冷了,哪怕眼眶疼得发热,流出来的眼泪还是凉得刺骨。 自出生的那一刻,便是亲人离世的伊始。那是她的母亲,那个一腔孤勇的女子用年轻的生命祭奠了女儿的新生。婴孩初啼,为亡母落下第一句丧音。 但那样的悲是朦朦胧胧的,她甚至没有机会见一眼那位女子的模样。而如今,这样的痛变得具象,有棱有角,一遍又一遍划伤完璧的灵魂。 自记事起,自己似乎没有见到爹爹为娘亲痛哭流涕时的模样,大抵是年岁抚平了剜心的疮口,不去碰,也就不会痛了。 可是今日,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那样锥心刺骨的苦楚。世间有情之人爱得那样深沉,她甚至难以想象父亲拼死搏杀征战归来,见到亡妻冰冷尸体的那一刻,又是怎样一般肝胆俱裂的痛。 楚藏卧在身侧,温暖的臂弯环着她,可悲痛压抑得她无法入睡,眼底是憔悴的湿红,明明今日晨时还言笑晏晏的鲜活女子,暮时却成了一具被鲜血玷污的冰冷尸首,白道……他怎么下得去手,如何下得去手…… 喉间哽得刺痛,女子受不了长夜窒息的折磨,揽衣推枕,一身白衣犹如亡魂,没有提灯,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门。 门被虚掩,而床榻上,男子定定地睁开了眼睛。臂弯处尚残存着女子的余温,榻上却没有了人,他无言地蜷曲着指节,眉宇之间第一次沾染了茫然之色——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可是,自己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能让她永远幸福啊…… 不需要任何指引,也没有什么犹豫,出了门,风轻扬起女子单薄的衣袂,远远望去如一片形销骨立的鬼,地上的残影是颤抖的,她的心在流血。 由寝屋至柴房不过须臾之间,夏之秋却恍若走了整整一年,瘦削的手紧紧攥着煞白的衣裙,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尖刀上——她要去见谋害灯青的凶手了,她想要替她问个清楚。 门没有落锁,抬手很容易推开,空气和木头挤压出苍老的“吱呀”声,在那扇破败的门后面,她又一次见到了他,没有绳索捆束,落魄地盘坐在飞灰木屑之间,沉默得像一尊石碑。 听闻有动静,白道讷讷地抬起目光来,见是夏之秋,见到那样憔悴的面容,他的唇瓣微微翕动,压抑着千言万语,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而见到白道的那一刻,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过女子满是泪痕的面庞,她一步步走入屋中,在月光最浓烈处停下了脚步。 “你为什么要杀灯青?” 她抑着声问他,每一个字都没了往日待人时的平易近人,而是散发着寒月的冰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