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了。 大夫走得时候摇头叹息,说孩子就快成形了,如此一来,实在是造孽。 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刀,准确无误地剜在楚藏的心上,他的心在滴血,他痛苦,他懊悔,这么长时日以来他竟丝毫没有察觉。设身处地作想,夏之秋怀孕时经历了灯青之死,日日夜夜都饱受折磨,加之身体上的各处不适,她该有多悲绝? 楚藏寸步不离地守在夏之秋的床边,宛如一个溺水得救的人,落魄、残缺、衣着凌乱,可他顾不得这些,此时此刻什么东西都不再重要了,他只想陪着她。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声如泣血。 房间中黑黢黢的,没有烛火只有月光,投落在女子脸上,落下深一道浅一道的灰黑色阴影。她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某一刻忽然就笑了,放声大笑着,在死寂的夜里显得那样刺耳而凄厉,经久不息。 某一刻,楚藏想起了孟卷舒对他的诅咒。 夜色愈来愈深,凛风愈来愈浓,府上静悄悄的,正是众人安睡的时候。夏之秋身着单衣,赤足推出了门,刺骨的寒凉拂面而来,才让她得以有片刻清醒。 缓步走在偌大的府院,耳畔静得只余自己细微的脚步声,四下透不出一丝光亮,唯有头顶那轮明月阴惨惨地照拂着。夏之秋仰起头,望着望着,滚烫的眼泪又从眼眶中无声洇了出来。 那双清明澄澈的眸子,如今红得像是淬了亡人之血,她啜泣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忽然有些想笑——一口荒芜的深井,隔绝外世的冷井,从前无忧的时候怎么没有发觉自己不过是被假象蒙蔽了双眼,错把虚妄当愿景…… 她仰首望月,湿红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原来很久很久之前,她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枕边的仇人。 *** 病好后,夏之秋的气色恢复了些,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缄默不语,但言语明显少了很多,也冷淡了许多,更绝口不提近日转变的缘由。楚藏未多加逼迫,能看到她一日好过一日,已经十分满足,不敢再奢求其他。 他也向府中下人打听过,可他们所知甚少,只说某一日夫人曾收到一封帖子,去了趟宫里,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楚藏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容悦一行人将恩怨伸向了夏之秋,这使得他心弦一颤——既如此,夺位之事便不可再耽搁,他需得尽快完成任务,然后带着夏之秋远走高飞,此生再不入中都。 可江山易主之事哪有这么容易,更何况自己孑然一身。每每看着官稚借昏君的举止作伪,将自己的势力划分得七零八落,而自己却有心无力的时候,便只觉得那正殿之上明晃晃的“正大光明”四个大字极其可笑。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