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扶苏相问,他自当尽力回答。 他在屋中来回踱步。 最终。 他抛弃了自己的想法,回忆起钟先生所言。 良久。 张苍缓缓道:“民……不可欺?” “杜赫的建议,的确能让朝廷的收益最大,但一切过于虚妄了,也过于不切实际了。” “若最终并未按朝廷预想推进呢?” “甚至……” “在朝廷操纵了几次民意后,民众若是想起朝廷过去的出尔反尔、食言而肥的事,会不会对朝廷生出更多的憎恶呢?” “到时朝廷还能如愿以偿吗?” 扶苏微微蹙眉。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民众的最终诉求便是解决盐铁之事,只要朝廷最终能解决,那一切都可以平息。” 张苍摇了摇头,冷声道:“公子太想当然了。” “诚然。” “现在朝廷得到了各大盐商铁商的盐铁,已足够应付接下来的事,去追求更多再正常不过,而杜少府的建议,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力图将此事的影响力做到最大。”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致命的前提。” “并非是朝廷有盐铁。” “而是民众相信朝廷能解决。” “若是民不信呢?” “不信?”扶苏眉头紧皱。 张苍点点头道:“官府有盐铁,此事我等知晓。” “现在官府的想法,就是在利用这些盐铁,将盐铁的价值最大化,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基于官府有盐铁的情况,正是因为公子跟我等知晓官府有,所以才能这么有恃无恐的去撩拨,去戏耍底层民众。” “继而去最大限度的实现民众集附。” “但民是不知道的!” “官府这一番番挑拨心弦的事,落到民众眼中,并不能消弭恐慌,反倒会激起更大的不安惊惶,因为官府始终没有作为,那是否意味着官府并没有盐铁?” “官府压的越久。” “民众的恐慌不安就越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民众不一定会按朝廷的想法去做,很可能生出众变数,而这些变数都是朝廷没有考虑到的,甚至若有人暗中使坏,恐会将此事朝着不利于朝廷的方面进行。” “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到时官府所为,不仅不能挽回民心。” “甚至可能导致民心尽丧。” 闻言。 扶苏脸色惊变。 他已明白张苍的言下之意了。 张苍深吸口气,继续道:“公子,我们前面都忽略了一个细节,一个很致命的细节。” “钟先生之所以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为的便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关中盐铁之事。” “为何如此?” “因为要节省时间。” “关中盐铁之前的缺失数额很大。” “对关中影响很烈。” “所以朝廷必须尽快解决,稍作耽搁,便可能让六国余孽有插手的机会,关中六地之民本就不少,谁也不知这些人对大秦抱着何等态度,因而解决关中盐铁之事贵在速度,而非是成效。” “眼下朝廷实则本末倒置了。” “若继续如此。” “只会反受其害。” “也完全背离了钟先生的初衷。” “民最可欺。” “也最不可欺。” “他们能容忍朝廷一次的戏耍,但不能接受接二连三的戏耍,因为底层民众也是有情绪的,朝廷要做的当是将这股情绪尽快宣泄出去,而非是在一旁添油加醋,让这股不安情绪继续滋长。” 说到这。 张苍的眼神充满了坚毅。 他坚定道:“杜少府的建议是错的。” “而且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