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也得拿一回搪,推诿道:“太医都瞧过了,不成事才送到这儿来,我又不是神仙,我能有什么办法。”说着瞧了高管事一眼。 高阳没什么表示,对插着袖子眯眼看着吴尚仪,像在等她的答复。 吴尚仪碰了个软钉子,要换作平常,早拂袖而去了。这回是人在矮檐下,只得退让了一步道:“她能不能活命,看天意吧。我也不说痊愈不痊愈的话,只盼她能再活上十天半个月的,就算你的功劳。” 这个条件开出来,不可谓不诱人,毕竟小小的安乐堂离登天梯远了点,她可是立志要当皇贵妃的人,唯有留在尚仪局,才有分派进六宫的机会。 关于将来的计划,颐行昨夜闲来无事好好考虑了一番,她甚至想到了绕开皇帝先讨太后欢心。不过那都是后话,万般打算,也得先离开安乐堂才能实行。 这就又把问题抛到高阳面前了,高阳偏头问颐行:“你是什么打算?尚仪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姑娘要是有胆儿接手,试试也无妨。” 颐行想了想,本打算再推诿两下的,可自己又装不出那做派。 调转视线看看板子上的人,病得是不轻,但被褥还有起伏,说明知道喘气。 要接手一个病鬼,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得横下一条心应承下来,“我尽心看顾她,但生死有命,倘或她有个三长两短,希望尚仪不会因此为难我。” 吴尚仪那张长脸上推起了一点笑,“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只要你尽心,旁的不图你什么。”说完望向高阳,“管事的,给指间屋子吧。” 高阳的手方不情不愿地从袖子里抽了出来,随意往东指了指,“就那间吧,朝阳,风水好。” 吴尚仪忙示意抬人的挪动起来,进了屋子一齐使力,把人搬上了床铺。 得了劳怯的人不能见风,到这会儿才把被褥掀开一个角,底下的人终于露出脸,看样子十八九岁模样,要不是病得满脸通红,可说是个很周正的女孩子。 吴尚仪嘴上是心疼这个干闺女的,实则也不愿意多呆,匆匆把人托付给颐行就走了。 颐行待要进去,被高阳拦住了,高阳说你忙什么,“就这么大脸朝天的,不要命了?去取块厚纱布,多垫上几层,把口鼻蒙起来再说。” 颐行嗳了声,到这时候方问:“谙达,您是有意刁难吴尚仪,好来成全我的吧?” 高阳眉毛一扬笑起来,“好丫头,知道好歹!其实咱们安乐堂哪儿有不收人的道理,不过做回梗,你好和她谈条件。你呀,好端端的女孩儿,还是尚家姑娘,怎么能委屈在这儿呢,你应该撂高儿打远儿,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颐行忽然鼻子一酸,以前老听人说仗义每从屠狗辈,只因自己打小作养得好,并没有真正见识过。 如今到了安乐堂,这是最底层的去处了,里头的人反倒替她着想,比起光鲜的尚仪局,安乐堂可有人情味儿多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给您蹲个安吧。”颐行抚了抚袍子,稳稳向高阳行了礼,“只要我能从这儿出去,一定不忘了您的好处。” 高阳笑着摆了摆手,“我也是瞧你们家根基壮,祖上那么老些娘娘呢,到了你这辈儿,一准错不了。你也别琢磨旁的,不求把人救活,让她延捱上十天半个月的,吴尚仪不让你回去,我也瞧不起她。” 颐行应了声,忙提起袍子找纱布去了,顾嬷嬷望着她的背影感慨:“瞧瞧这活蹦乱跳的劲儿,多好!” 荣葆也觑着,扭头问:“师傅,等她将来有了出息,能不能挨个儿把咱们调出安乐堂?” 高阳回手在他脑袋上凿了一下,“肚子里盘算就成了,还问呐?人活于世,多结善缘嘛,我都走了十几年背运了,倘或她能登高枝儿,提溜咱一把,我想上酒醋面局当差去……” 那厢颐行真就开始勤勤恳恳照顾那病鬼了。 得了这种病症的人不好伺候,又咳又喘,随时能背过气去。 颐行在家是娇小姐,平时洗脸的手巾都不由自己拧,这回喂汤喂药还带擦身子,着实是使了九牛二虎的劲儿。 所幸这女孩儿也争气,挪了个地方,冲了冲煞,比来的时候更有些精神了。大概因为年轻,还没熬成宫油子,对颐行的照顾千恩万谢,很是领情。清醒的时候告诉颐行,她叫含珍,十三岁进宫,今年十八了,跟着她干娘苦熬了五年,今春本要上御前的,可惜得了这个病,一下子就断了念想。 可在颐行听来却不得了,要上御前啊!这要是有个熟人里应外合,那她不是擎等着在皇帝跟前露脸了吗! 所以非治好她不可,颐行给她加油鼓劲儿:“好日子在后头,我会相面,你少说还能再活六十年。” 安慰完了人便出门找高阳请示下,“谙达,我想上太医院找那位夏太医,他是女科圣手,说不定能治含珍的病。” 高阳想了想点头,扭身叫来了荣葆,“道儿你熟,你陪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