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一直盯着颜喻,自然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的异常,他像是大仇得报,嘴角终于挽起弧度。 这抹弧度不甚明显,却是给足了嘲讽。 收拾好表情的颜喻终于愿意正眼瞧人,在众人仿若实质的视线中,没有接帝王手中的酒杯,而是执起被他放置在桌上的空杯。 身后候着的宫女极有眼色,上前一步准备倒酒,可酒壶还没举起,就被神色突然间变得阴鸷的帝王吓退,哆嗦着不知所措。 “看来颜大人是不屑喝朕端过来的酒水,那朕就不自找无趣。杨喜,倒酒。” 醇郁的酒香在鼻尖萦绕,带着经久不散的梅花香,颜喻指尖不自主用力,转瞬间就没了血色。 不过他面色不显,赶在对面的帝王碰杯之前,仰头把酒灌进了嘴里。 熟悉的味道,香而不腻,但他只觉得恶心。 “不愧是颜大人,倒也不怕朕在里面下毒。” 新帝喝完酒,笑着道了句,引起下座的官员发出几声微弱的抽气声。 颜喻不言。 没了能说的话题,帝王转身,准备离开,复又想到什么,顿下脚步,看向仅仅是喝了杯酒,眼尾就已经爬上薄红的颜喻。 “有一件事朕忘了说,这酒味道绵久醇厚,是朕五年前亲手酿的,如今进了颜大人腹中,倒也不枉它在树下埋了这么久。” 经久不散的酒香还在唇齿间反复,颜喻听完之后更想吐了。 新帝说完就离开酒宴,留下一众不知所措的官员。 “五年前?那时候陛下不还是个——”微小的说话声响起,又被人匆忙打断。 “慎言,慎言。”一年老的的声音提醒。 这声规劝毫无意义,毕竟五年前的事并不是秘辛。 那时候,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还只是颜大人众多男宠中的一个。 …… 终于挨到最后,宫宴只剩残局,无数摇曳着火光的蜡烛也只剩下最后一小截,烛泪落了满盏。 颜喻额头已经渗满了冷汗,煞白的薄唇微微颤抖,指尖也没了血色。 赴宴的官员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宫女太监一齐收拾着,他们看着垂头不语的丞相,踌躇着,不知要不要上前。 等嘈杂归于死寂,颜喻身边终于多了个人。 “找到了吗?” 喑哑的声音成了空旷中唯一的声响,颜喻紧握着拳头,压抑着体中翻滚的痛苦,却只等来一句“属下该死”。 还是没找到啊…… 颜喻推开搀扶,勉力起身,一步步往殿外走去。 今日是个阴天,中秋的月亮只出来一会儿,让人知道它是圆的之后就又被云层盖住,看不到一点光亮。 天空中不是有颗最亮的星星吗? 怎么今天也不出来了,明明该是给人指路的,怎么这么经不住事? 颜喻想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他突然觉得脚下的石子路更硌脚了,是太久没走的缘故吗?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路,此刻走来却觉得陌生至极。 早过了熄灯的时辰,乾极殿却依旧灯火通明,守在殿外的小太监不敢拦,踌躇间,颜喻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都滚出去。” 颜喻说了句,声音很是虚弱,但威慑力十足,殿中的下人下意识要应声退下,又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换了主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听令。 好在新上任的帝王心情似乎不错,被明晃晃冒犯了也不追究,只摆手让他们出去。 下人长松一口气,连忙退下,并十分有眼色地掩上了门。 林痕已经换下玄色龙袍,只着单薄的寝衣,他一手撑着脑袋,依靠在龙椅上。 “许久不——” “稚儿在哪?” 耐心在一瞬间被耗尽,林痕脸色蓦地沉了下去,“你找朕就是为了问这儿?” “别废话,我问你稚儿在哪?”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