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开口,问对方:“你说,我为什么要当皇帝呢?” 容迟被他问得一愣,露出茫然。 林痕并不指望他会回答,而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 “很小的时候,大约十岁左右吧,母亲因为生病总是被欺负,我不服气啊,于是就去争,可是我越争,他们就越变本加厉地欺负母亲,久而久之,我再也不敢争了,我学会了把自己藏起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我发现,其实躲起来,也挺好的。” 林痕眸光有些散,他被淹没在了那些久远的回忆里。 “到了京城也是,我做小伏低,躲着藏着,虽然他们也会欺负我,但每当那时,我就老实地受着,这样,他们骂着骂着,打着打着,就觉好没意思,自发散了。” “你看,这样多好啊,不会惹麻烦,也不会给在意之人制造麻烦,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直到……颜喻突然闯进我这个蝼蚁的世界,他高大又悲悯,冷傲至极,却又比我遇见的所有人都要温柔,我想靠近,想赖着,想一辈子都这样。” 林痕脸上浮现向往的神情,很快又碎得彻底,被难以忍受的痛苦替代。 “可后来,棘手的难题接踵而至,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我仅有也最拿得出手的陪伴,都不能完全地献出去,因为他要顾忌许多,每每遇到关键的事时,都要先把我遣走,等好不容易忙完了,还要再腾出精力来陪我。” 林痕颤巍巍缩手,攥起骨笛。 “所以我为什么偏要自不量力地往上爬呢,为什么偏偏走了不归路,踩着尸山血海杀回来,当这个皇帝呢?” 林痕问得茫然,眼神却格外清明,清明到狠厉:“因为只有爬上去了,我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届时哪怕我与他注定回不到从前,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赖着,而不是像四年前一样,被扔了之后连追到他面前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林痕抬眼,悲戚地看向容迟。 “我与他一样,为的不是权势,那困住他的,让他挣扎不得的东西,我又怎会满怀欣喜地收下。” 林痕笑得勉强却真诚,他掌心用力,攥碎了骨笛。 碎沫从掌心的缝隙逃脱,簌簌落下。 世人趋之若鹜的,象征着暗处最大权力的骨笛,就这样碎了彻底。 “你——” 容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只觉得震惊。 待震惊的余威如涟漪般消散之后,他又品出几分理解。 容迟恍惚间觉得,这样的林痕才是颜喻喜欢的根源,毕竟颜喻看人向来准,总不会独独在情之一事上瞎眼。 如此再想,便不觉有什么了。 容迟正想着,又突然发现林痕凛然的神情猛地一滞,僵硬地摊开掌心。 他跟着看过去,见灰黑色的碎沫里,躺在一个细小的纸卷,从背面隐约透出的墨痕看,那上面应该写了字。 林痕快速把纸卷捏起来,因为手太抖,足足有三次才把字条捻开。 容迟见林痕上一瞬还痛苦至极的神情瞬间变得狂喜,他意识到什么,快步朝林痕走过去。 可林痕根本没等他,他在看清上面字的下一瞬,就毫无形象地狂奔了出去。 等容迟追到人时,字条已经到了舒案手中。 林痕的脸兴奋得涨红起来,拳头也不自觉地攥得死紧,他急切地问:“这是浮华枕的方子对不对?颜喻的毒是不是能解了!” 容迟闻言也跟着激动起来,他目光希冀地锁在舒案脸上,等对方点头,说出一个“是”字。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