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可悲,又可笑。 想来对她李敛来说,他张和才,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草芥之子。 她怎么能这样。 她怎么能这样。 她怎么能,这么对她。 有时候在夜里,张和才睡到夤夜会毫无缘由的忽然醒过来,直愣愣地坐起身,左手紧攥住右手,想着这些事,想得渐渐咬牙切齿,可慢慢再想,又垂下头感到剧痛与悲凉。 他想完这些,又会想,这不该她,这不是她的事儿。 他想起那天晚上,李敛紧紧拉着他的手,想起她那双火烧的眼眸。 是他活该。 他活该跳进这大王花的嘴里,给她从都毒到脚,苦在心里,又甘之如饴。 第四十五章 张和才在街角吐干净了, 歇了一歇, 很快又上车回王府去了。 三叔原想带他去医馆看看, 但他坚持不去,三叔于是不敢再逼迫他, 只能忧心忡忡地任他自去。 这一日的放晴过去,才将过七日绵雨又接,接连下了两日未停。 待这一回的雨住了, 风再起来, 便带上微凉了。 夏末的风雨卷走露, 卷来园中满处的残花绿叶。 因着连日的雨, 景王府中几间旧屋有些漏, 张和才抽空召了些人来修整。东院的书库夏时刚修过, 倒是无甚损伤, 只是水汽潮湿, 现下天放晴了, 便要寻着这时机将库中书册取出来晒一晒。 晒书这事,张和才早已干了数回, 无非将濡湿氤潮的书册从库中取出来, 架起蒸笼与石板, 蒸晒就是了。 领着几人在库前空地一气做到正午,众人陆续放下物什去用午饭, 仅余张和才一人仍在库中。张林本想劝他一劝,转念一想,便也作罢了。 绕过书棚, 张林唤了他一声,道:“爹,我先吃个饭去了。” 张和才瞧都没瞧他,只做摆手。 待张林去了,他爬上梯子,从棚架上取了一沓佛经下来。 捧着到院中晾晒过了,张和才擦擦额上汗,寻了处栏杆坐下来,盯着蒸笼下的闷火乜呆呆发愣。 院中静谧,除了炭火噼啪,再无它声。 张和才在院中坐了良久,四下里渐渐起了阵打卷的风,风吹过去,于是带来些气息。 花,竹,炊饭,和酒气。 闻着这些,张和才的气息忽而乱了乱。 他倒噎着一般抽了几声气,却又紧着咬牙吞咽,垂头长息着,将凌乱的呼吸压制住。 抹了把脸,他丢下蒲扇站起身来,熄了火将书册搬抬出来,一一晾晒。 正午已过,众人也陆续用饭归来。 在人群中寻见张林,张和才招手唤他来。 张和才道:“林子,这些剩下的你带他们弄。”话落又叮嘱道:“记着蒸干净了,要教我抓着你偷懒,看我不抽烂你的嘴。” “儿子哪儿敢啊。”张林陪笑道:“爹,您出去?” 张和才撤下挽起的袖子,道:“熏灯没了,趁着天儿好我买点儿去。” 张林听了,也不多言,只随他亦步亦趋送到院口,道:“那爹,您赶早儿。” 点了点头,张和才回屋换了身出门的衣服,又去账房支了些银子,出了王府。 从角门出去,张和才转身走进巷子里,顺着女儿墙朝外走。 拐了两道,他又进另一窄巷中去,走了还没两步,后边忽然窜出一只手来,一把蒙住了他的眼睛。 那人低声道:“别动,打劫。” 张和才吓得一哆嗦,立马僵住了,不敢再多动。 不动归不动,他嘴上却是没闲着,尖声高叫道:“你、你可知我是甚么人?啊?劫了我,这满城里叫你插翅都难飞出去!” 听了他的话,身后人嗤笑了一声。 “是么,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这一声笑,张和才可太熟悉了。 他浑身再度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手也凉了,只是这一回,却不是因着畏惧。 在那片只困住他的黑暗中,张和才睁大眼,慢慢的、慢慢地轻声试探道:“李敛……?” “……” 身后人没有动静。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