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租期,于我而言是转瞬即逝。当初租给我这间房子的中介早已离职,不知去向。房东要把房子收回去,他不敢再租给我这把年纪的老人。 正好,我也准备离开这里,去往下一个地方。 白泽过来帮我收拾东西,扫了眼货架说:“你这些年似乎没做成什么好生意,货架上的货物跟我上次来看到的差不多。” 我说:“这里的生意不好做,我很少碰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回的东西,旧物丢失,很快就会有新的补上,不可替代是件很稀罕的事。” 门口的招牌被拆下来放在地上,房东的招租广告也挂出去,很快就会有新的人租下这里,住进来。 更新迭代,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 “秦婆婆,”门外来了一对年近四十的夫妻,带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那位夫人问:“秦婆婆,你还记得我吗?” 我老眼昏花,打量了半天,摇头:“人老了,记性不好,眼神也不太好。” “婆婆,我是叶歆,这是肖淮。还记得吗?” 听到这两个名字,关于眼前人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 “哦,想起来了,你曾让我找过一部手机。” “是的,婆婆。” 我看向跟在她身旁的小男孩说:“这一定就是你们孩子吧,叫什么?过来让婆婆看看。” “他叫肖远志,”叶歆推着他向前说:“远志,快叫婆婆。” 肖远志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婆婆好。” 我摸着他的小手说:“乖,婆婆给你吃糖,”我从口袋中抓了一把糖果递过去,这是白泽从灵山带给我的果子,凡人吃了有助于增长灵智。 肖远志家教很好,没有立刻接下,他抬头看向叶歆,征求她的同意。 “婆婆给你的,收下说谢谢。” 肖远志两只小手合在一起接过来,“谢谢婆婆。” “不客气,乖,”我摸摸他的头,是个聪敏懂事的孩子。 叶歆看了眼拆下来的店招牌,问:“婆婆,您这是要关店了吗?” “是,年纪大了,想歇一歇。”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可以依靠吗?” 我指了指白泽说:“有个远房侄子,今天特意把他喊过来帮我收拾收拾。” 肖淮说:“那我们来得还挺及时,再晚一点只怕就见不到您了。” “虽然店已经关了,但你们想找什么我还是能再帮你们一次,这次免费,就当我送你的。” 白泽说:“秦婆婆很少免费帮人找东西,机会难得。” 肖淮笑道:“我们没什么要找的,只是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婆婆。” 我沏了两杯茶递给他们,“想起来,几年前你第一次来我这里是跟一位外国朋友,他拿着一块怀表让我找一位故人的下落,之后他就把怀表留在我这里。” 那是一条金色的怀表,指针一动不动地指向十二点,镂空表盖上镶着一颗钻石,经过这么多年钻石依然璀璨,不失本色。 肖淮说:“对,他叫lucas。他说这块表是方先生的,应该留在中国,但他没能找到方先生的后代,所以把这块表留给你。” “方覃没有后代,这世上见过他,还记得他的……大约只剩我了,”旧事涌上心头,我有些伤感。 肖淮说:“lucas跟我提过,他爷爷在中国游学时遇上战乱,身无分文,方先生将怀表转送给他,让他去当铺当掉,换一张回国的船票。但出于对方先生的敬重,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他将怀表带去了美国,后来再也没有方先生的消息。婆婆,你能不能跟我们讲讲这位方覃先生的事?” 方覃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知道他一生经历的人本就很少,如今只怕更是寥寥无几,是该说一说。 这时,门口凑上来几颗小脑袋,几个背着书包放学回来的小孩子问:“婆婆,今天还给我们讲故事吗?” 我看向他们,笑道:“讲,婆婆今天给你们讲最后一个故事。” 我搬了把摇椅坐到大榕树下,白泽,肖淮一家,还有这群孩子围坐在身旁,开始听我讲一位叫方覃先生的故事。 “1900年,一个飘雪的冬夜,长沙的方家大太太在床上足足疼了一日一夜才生下方家长孙,方老太爷为长孙取名方覃,字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