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事定下后数日,阿姝便随兄嫂搬至赵氏一旁系亲族于长安城附近的宅中暂住,权当是日后出嫁时的娘家。 赵祐为婚事与嫁妆奔忙,邓婉则日日陪伴阿姝待嫁。 这日夜里,直至阿姝入眠时,赵祐仍未归。邓婉手持油灯,披衣敲开她屋门:“方才你阿兄命人传信回来,今日怕是回不来了,我正横竖也睡不着,便想着来陪陪你,若你夜间还有梦魇,我也好照料。” 阿姝心知她定是有话同自己说,并不多言,侧身将她让进来。 说来也怪,自下决心出嫁后,她竟一连数日好眠,未再梦魇。 二人熄灯同卧,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会儿话,正待入眠,邓婉却突然握着她的手,柔声道:“阿姝,你若不想嫁给刘徇,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她侧过身,透过黑暗肃然道:“女子一生,若不能觅得称心的郎君,往后的苦,绝非一星半点。阿嫂这一生,听说过不少同族的姐妹们,因婚姻不顺遂,日日以泪洗面,更有花样的年纪,便抑郁而终的……” “阿嫂知你是个好孩子,怕牵累家里。可这是一辈子的事,必得谨慎些。你勿担心,凡事只顺自己心意便可,大不了,往后咱们将家产多献出便是,再不济,阿嫂还有许多嫁妆,养你阿兄与你,也绰绰有余。” 阿姝愣住,借着月光凝视邓婉诚挚的面容,忽而眼中有些热:“阿嫂,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她虽未出阁,却也知晓,寻常人家,姑嫂哪里能这样和睦?可邓婉自入赵氏门,竟从未与小姑红过眼,即便是她前两月任性妄为,邓婉也毫不生气。 邓婉笑,弯弯的眉眼闪着熠熠光彩:“你是你阿兄最心爱的妹妹,阿嫂嫁得如意郎君,我心悦他,爱屋及乌,你便也如我亲妹一般。他日你若也能嫁个好人家,便能懂我的心。” 阿姝望着她满溢的幸福模样,只觉心口一颤。 正是有这样的阿嫂,梦中的阿兄无论为她这个妹妹做多大的牺牲,才皆能得全力支持。 有亲如此,她无以为报,唯倾尽所有,保其平安。邓婉这一番话,并未教她打消念头,反而愈发坚定。 “阿嫂,我并不觉委屈。嫁给刘徇,是我自己的抉择。” 邓婉端详她片刻,终无奈叹气:“罢,你既意已决,阿嫂便不多劝,只是日后也得记得,凡事都有家里替你担着,你有困难,只管开口便是,万万别委屈自己。” 阿姝笑,心中忽而掠过一事,遂道:“阿嫂,目下我的确有件事想做。” “何事?” 她遂凑近低语。 …… 却说赵祐连日奔走,一面令人自邯郸日夜兼程,将许多早几年便备好的金银财帛,田产房契等,尽运往长安。 饶是亲族劝其不必大费周章,日后嫁妆仍要随阿姝东归,只消到时再给,他也毫不松懈,只为让妹妹风光大嫁,不令人瞧不起。 长乐宫中,章后思量,横竖人人都已知是她嫁女,为着自己的面子,照县君例也贴补出不少妆奁。 如此,阿姝虽仍是未得那县君之名,却因这两份嫁妆,比寻常县君更为惹眼,一时风光无两。 而另一头,许是为安抚群臣,在耿允与太后的授意下,少帝下诏封刘徇为萧王,其婚礼便需比照诸侯王制。 时至六月初四,艳阳高照,吉,宜嫁娶。 今日阿姝出嫁,被借作娘家的赵府隔夜便已装点完毕 ,此刻大门敞开,里外忙碌,只等亲迎。 一早,仆妇们便在邓婉的安排下,替阿姝梳洗装扮。 屋中少女亭亭而立,披玄色曲裾深衣,穿木屐罗袜,一头乌发挽成高云望仙髻,饰以珠玉点翠,再配大带玉珏,更衬她肤白如雪,腰细如柳,眉目如画,婉转婀娜,娇美而不失端柔。 周遭仆妇皆交口赞叹:赵姬貌美,任哪个郎君,都要移不开眼。 而屋外的赵祐,自清早起便心神不宁,于院中来回踱步,焦躁不已,生怕出半点差错便误了吉时,派出外头探路的,望风的,催问的,一波接一波。 可及至时辰将近,他又再不担心误了吉时,只盼妹妹能慢些出来,好教他晚些再受离别之苦。 捱了不久,阿姝终于还是自屋中出,至兄嫂处拜别。 赵祐亦是一身新装,衣冠整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