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路过山间一处荷塘,程荀起了玩心,央着程六出要去采莲子。二人在池边丢下板车,从芦花荡里拉出一只竹筏,轻快地跃了上去。 霞光映日,竹筏搅乱池水,水天相接,一片金粼。 粉紫的天地间,少年撑一支竹篙,移舟向那藕花深处去。少女光脚踩在竹筏上,摇晃间采莲正忙。 竹筏荡阿荡,直到暮色四合,水鸟归巢。少年少女拥着满船荷香仰躺在竹筏之上。头顶是漫天的皓月繁星。 程六出从袖中拿出一支梅花木簪,递给程荀,假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前几日见城中有人家给姑娘办及笄礼插簪,想起你如今还没戴过,便给你刻了一个。” 程荀接过木簪,举在眼前细细端详,绿檀木的簪身顺滑柔润,不知道他私下打磨了多久,一簇梅花小心翼翼坠在簪头,娇艳欲滴、栩栩如生。 她把木簪小心地放进前襟,心中欢喜,嘴上却揶揄:“立夏了,为什么不是荷花?可见你还是不够风雅。” 程六出翻了个白眼,不理她的口是心非。 薄云掠过残月,水云之间,荷香四溢。 过了好半晌,她突然喃喃道:“程六出,女子及笄为何要办礼?” “常人办礼,多半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家女儿到说亲的年纪了。” “女子及笄后只有嫁娶这一条路吗?”一股无名的困惑和烦躁袭上她心头,她不明白,明明方才还在欢喜,为何下一刻又陷入了低潮中。 程六出听出她的语气,沉吟片刻才认真道:“男婚女嫁是世俗常态,可嫁人后却不止一条路可走。 “前有嫘祖事农桑、编丝绢造福后人,后有梁夫人前阵杀敌、多少男子都不敌她勇猛。世上某些傲慢短视之辈小瞧女子,以为区区婚嫁就能将女子困在后院庖厨,实则大错特错。” 程六出眉心微蹙,神色有些严肃:“若是有一日你成亲了,切记要事事有主见,不能被人随意摆弄。” 程荀眨眨眼,突然问:“我成亲后,我们俩就要分开了吗?” 程六出一愣,是啊,阿荀成亲后就有自己的家了。 程荀追问:“照理说是你先成亲,你成亲以后,我还住原来的屋子吗?” 程荀想,她住的屋子大,靠窗景致采光都比程六出的好多了。若是以后程六出成婚,总不能让嫂嫂和程六出一起挤又暗又小的破屋子。 程六出被她跳跃的思维砸得有些懵,猝不及防被拉进了未来五年、甚至十年后才会面临的问题。他稍一设想程荀描述的场面,心中密密麻麻地浮起抵触。 他无法想象,有一日程荀会跟在另一个陌生男人身后,离开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小院。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