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淤泥已经淹没他的膝盖。他急得满头大汗,死亡的威胁不断临近,他终于体会到了恐惧与无力。 岸上的女人跳下了马,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月光下,她长发披散,面容清冷至极,比初春冰雪消融时,额那勒河流动的水还要清冽。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淤泥已经淹没了他的腰。 “你们是谁?蹲守驿站有何目的?” 清冽的水看着他,嘴里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语言。 身体越来越沉重,胸口也渐渐喘不上气。男人试图用手边的弯刀支撑自己的重量,可那水一般的人却跪在岸边,探出身子,将他手里的弯刀夺走。 不,那是他的刀!是每个克木齐部落男儿勇猛和力量的象征! 他努力挣扎,试图从她手里夺走刀,可眼前一切越来越模糊,空气也渐渐稀薄。 他无力地垂着头,艰难向上捕捉那人的身影,可最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额那勒河闪着金光的水。 母亲河的水。 他死了。 程荀抱着沾满淤泥的弯刀,目光紧盯深陷沼泽的男人。 淤泥淹没了他的胸口,不断从四周挤压而来的力量将他牢牢锁住,还没待泥水淹没鼻腔,他就已经窒息而亡。 程荀将弯刀放到一旁,抽出后腰的匕首,小心翼翼地趴到岸边,将整个上半身都探出去。 全程,她的视线未移动一丝一毫,仿佛时刻提防着他突然乍起。 可无论怎么看,男人依旧保持着垂首的模样,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还在不断下沉,程荀趴下的时间,淤泥已经快到肩膀。 程荀无声注视着他,半晌,猛地举起手臂,将匕首狠狠扎进男人的颈子! 霎时间,血柱喷涌而出,溅到程荀的手上、脸上、脖子上。 黏糊温热的血,还带着几分腥臊味,血气瞬间将程荀包围。这熟悉的血气,却让程荀的心骤然安定下来。 他彻彻底底死了。 她松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沙地上。 明月已经爬到头顶,估摸着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了。 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程荀精疲力尽地仰躺在地,染血的发丝铺了一地。 她望着那半轮残月,思绪不断涌动。 一同来的商队兄弟没了。 李护卫凶多吉少。 沈烁生死不知。 而她迷失在苍茫大漠之中。 她想不通,不过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外出,为何就到了如今这幅田地。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