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上车,就见大夫人蹙了眉头,抬手用袖子掩住口鼻,这外头的车自然不如国公府的车好,既无软毯,又无熏香,连口热茶都没有。 小小将帘子升起来,让风吹进来,可大夫人又受不住热气。 小小低头想了想,说道:“再呆下去,你会死的。” 大夫人一惊,小小接着道:“那东西以你的精气为食,你越虚弱,它越壮大,等将你吸干,你就死了。” 到时候那个东西便会满府再找另一个可以当作食物的人。 大夫人心头发紧,自从枕上那玉枕,确是一天比一天更虚弱,她偶尔说过要换,可卷香劝她,说这二少爷的孝心,若叫他知道了,心中必不好受。 她一见玉枕中的人偶便昏迷了过去,并没听见老夫人和穆国公是如何定夺此事的,人一醒转又见丈夫伏低作小,用软话哄她,到这会儿才回过味来。 越是想,心中越是凉。 闻人已虽不在她身边养着,可晨昏定省,每日不少,她看在闻人已的面上,也并不如何弹压戚氏。 等她身子越来越弱,中馈被戚氏把持,便连下人都约束不了,儿子在她屋中说了什么,丈夫都要一句一句问个清楚。 如今想来,只怕不止丈夫问了,老夫人戚氏和闻人已都知道,屋墙形同虚设。 大夫人目中含泪,人靠在车壁上,良久都不说话。 她不说话,小小也不同她搭话,把豆豆从腕上解下来当尺子用,拉长蛇身,伸出巴掌比划,师兄的脚又大了,出来之前刚做的鞋子,方才看连脚趾头都快顶出来了。 豆豆十分配合,它身子一动不动,任由小小比划,头时不时看看大夫人,觉得守着她就是守着好吃的。 闻人羽打定主意要带母亲上山,谢玄干脆道:“一道观都是男人,你娘连生人都没见过几个,真能住在山上?” 闻人羽怔住了,他能将母亲带出来,可能不能活得好,却得看她自己。 谢玄也知道闻人羽没想过这些,他随手都能掏出一袋金叶子给人,难道那钱会是紫微真人给的零花钱不成。 要真是紫微真人给的零花钱,那闻人羽倒真是有师父命。 想想自家两个师父,一个种地卖菜,一个赊帐喝酒,全都穷得响叮吵杂,谢玄摸摸袋中几两银子,竟是自己这个当徒弟的最有钱。 马车在街上走走停停,两人不时将被褥衣裳搬进车中。 大夫人看到这些,便明白儿子是铁了心肠,不再回国公府去了,她的儿子生得这样人品,这样心性,确是不能回那污泥塘里。 她深吸口气,轻叩车门:“阿羽。” 闻人羽立时应声:“夫人吩咐。” 大夫人咳嗽两声,缓过口气来才道:“我不是空身嫁进国公府的,自然也不能空身出来。” 闻人羽一怔,外祖家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败落了,他从不曾听闻母亲说起前事,大夫人道:“我的嫁妆单子上写得明明白白,陪嫁的田地庄园,铺子古玩,这些东西不能留在国公府。” 她不求儿子当什么国公爷,只求他能平平安安,这么想着,偷眼去看小小。 小小靠着车窗,日光照在她半边脸上,长眉翘鼻,洁若冰雪,这般姿容与阿羽当真一对璧人,说不准……说不准阿羽愿意为她还俗。 她拿回嫁妆,置一间小院,一家三口度日,不必过得多富贵,只要每日能在一起吃上热汤热饭就好。 大夫人心中正这么想,谢玄叩了叩小小那边的窗户。 小小还没掀开帘子,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儿,热腾腾甜丝丝的,她一把掀起车帘,谢玄就托着纸袋送到她面前。 小小眼前一亮:“炸糕!” 这是师父过年的时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