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在酒葫芦边守了整整一日,从朗月繁星等到红日初升,都不曾见到玉虚师伯的面,他终于失望,带着卓一道下山去。 师父是个果决的人,决定来,便扔下大小事务,奔波千里,决定走,便立时下山,一步都没有回头。 卓一道也不过七岁大,他在硬石上睡了一夜,手足僵硬,慢了一步下山去,只觉得四周轻风一动。 他回过头去,就见那松枝上挂的葫芦不见了,大石头上坐着个饮酒的男人,他衣裳拓落,举动放恣,见自己回头,对他轻轻一笑,目中精光四射。 卓一道刚想回头叫师父,他似乘风而去,无影无踪。 这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再次相见,天师道已经没落,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天下承平,纵有妖魅魍魉,也逃入深山幽潭。 玉虚师伯吃得烂醉,目中精光不在,见到师父颠倒说些醉话,唯一清楚的只有四个字“可怜可笑”。 卓一道自从入门起,只有两次见过师父勃然大怒,一次是他弟弟偷走丹书,叛出紫微宫;一次便是玉虚师伯说了这句话。 师父将师伯关入铁沙牢内,二人在其中对谈些什么,他不敢探听,可饭食是由他日日送上山去的。 师伯躺在大石上酣睡,明明没酒,牢中却酒香不散,他仔细盯着,想看看师伯是不是偷出牢门,发现每到夜晚,两只小猴子摇摇晃晃自山道上来,抬荷叶给师伯送酒。 师伯隔着牢门,咬住荷叶梗子,把满荷叶的酒吸溜个干净。 就连这件事也是十数年前了。 看这师兄妹二人竟养了一条小蛇,也没往蛇妖这上头想,只以为是宠物,玉虚师伯能养猴子,他的徒弟就能养蛇。 卓一道点点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既不走,那谢玄和小小得避开他。 “师兄是在此修炼?”他们修神仙道的,讲究的就是吸天地灵气,日用精华,再佐以丹药,期望有一天能白日飞升。 谢玄以为卓一道是想在此修炼。 卓一道笑了笑,并不答话,谢玄也笑了笑,带着小小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那咱们就换一个地方找东西吃。” 绕到林中,小小才松一口气,她一直扣着银叶子,若是卓一道别有所图,她当时就会放出风叶,把他扎成刺猬。 谢玄做了个手势:“我去瞧瞧他在那儿干些什么。” 小小伸手想要拉谢玄,谢玄拍拍她:“放心罢,无事的。” 说着脚下腾空,随风而潜,顺着树叶沙沙的声音,藏到树后,看卓一道大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卓一道竟在风口处打坐,似乎是在等着什么,谢玄抬头去看,只见黑夜茫茫,总不会他一老道士,大半夜的,在等老相好罢。 谢玄心中暗哂,耳中一声轻响,他立时凝神屏气,等了许久才见天边一道黄影飞出,竟是一只黄符叠的纸鹤,方才听见的轻响,就是纸鹤拍翅的声音。 卓一道站起身来,伸出手去,一把捏住了纸鹤,将纸鹤拆开,读黄符背后写的信件,读完之后将那黄符收入袖中。 谢玄皱起眉头,卓一道会这法术没什么出奇,奇怪的是他怎么大半夜的跑到山间,还用纸鹤与人传信。 天色浓黑,隔得又远,谢玄只能看见他与人传信,瞧不清楚他信上写了什么。 谢玄猛然瞪大了眼睛,给他传信的会不会……是师父? 卓一道将信收回袖中,转身离开,谢玄等了许久,这才从树后离开,跃上山去找到小小,就见小小蹲在石畔,豆豆正在大嚼着什么。 小小见谢玄回来,立时问道:“他干什么?” “有人……用纸鹤给他传信。”谢玄犹疑不定,难道师父跟卓一道还有来往? “会不会是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