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着上好的笔墨纸砚。她平素与书香为伴,这些东西在她眼里算不得稀奇,她粗粗扫过一眼,目光定格在香炉上。 黄铜底座,圆铜管作吊架,铜链钩悬香炉,炉下缀芙蕖和莲叶,莲叶之下一只绿瓷鲤正张口呼吸。 烟雾袅袅升起,鱼戏莲叶间呐,她怔怔地伸出手去点了点那绿瓷鲤的小嘴。 这香味雅,尾调带着股淡淡的甜,不像前殿熏香那般厚重,还挺好闻的。 门在这一刻“吱呀”一声打开,她随口问:“这么快?” 门被飞快阖上,她还未听到回答,脖子上已多了一抹凉意。 “别妄动。” 身后声音沙哑异常,如锈铁浸雨水。 天际一道惊雷劈下,连大地都被撼动了几分,她身子不受克制地抖了抖,喉管自个儿往刀刃上撞去。 身后之人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将匕首挪开了一分。 隐隐传来的血腥味令她有些作呕,她迫自己平静下来,几乎是温声细语地道:“你受伤了。” 匕首未离她脖颈,她不敢乱动,但身后那人却好似先一步失了方寸,匕首不易觉察地抖了抖。 一声尖叫紧随其后划破长空,随后是利刃出鞘的声音。 是时夏。 听方位,应该还在前面院子。 匕首撤离,她被人按住脑袋往案上一扣。等她抬头,那抹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了雨幕里。 跑得倒挺快。 额上一阵剧痛传来,她有些恼地揉了揉脑门,盯了那黑影消失的方向一眼。 夜半乱闯还这般不讲理,小心出门就遭现世报摔个大马趴。 杂乱声逼近,她起身到门口,一不小心磕在门框上,撞出一声不算小的动静来。她手捂额头,面色不豫地冲前院唤了声:“时夏,热水还没好?” 时夏受制于人,自然没法子回答她,但这话却不问自答地解释了她在此刻开着门的缘由。 锦衣卫飞速占领整个院子,为首之人原本目不斜视地盯着这扇大开之门,听得她这问话,神色松下去些,到她跟前向她见了个礼:“锦衣卫办案,丫鬟暂且扣在前殿,还望楚小姐见谅。” 这人的牙牌被佩刀挡住,她没能看清,只好又看了眼这人的服制,悻悻放下手还了半礼。 楚夫人被惊动,亲自开门问询,这人才收回一直落在她额上红印的目光,上前见了个礼:“锦衣卫掌北镇抚司事佥事陈景元见过夫人,惊扰夫人实属不敬。但事出紧急,还请夫人勿怪。” 哟,原来他就是陈景元呐。 楚怀婵眼皮掀了掀,那她就知道刚刚这事要怎么说了。 锦衣卫如今权势滔天,楚夫人虽有诰命在身,也不好正面撄其锋芒,只好道一声请便。 搜查是必经程序,讯问自然也少不了。 轮到楚怀婵,她摇了摇头,说未曾见过旁人。 陈景元目光落在她额上许久,她迟疑了下,迎上他的目光:“肿了?” 陈景元一哽,垂在身侧的手按上绣春刀,半晌,又默默卸了力道,重新垂下。 一个时辰的盘查结束,一无所获的锦衣卫风风火火地撤出,众人各自回房。 今日舟车劳顿,刚才烧的热水经这么一折腾早已凉透,时夏见她神色恹恹,知她是真乏了,忙去外院找道士替她重新生火烧水。 她不知为何,竟也没有阻止。 门阖上的一瞬,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脖颈,果然,匕首再次横于其上。 后院无人住的房间在搜查完毕后重新落锁,前院道士众多,这人负了伤,不敢造次,果然如她所料再度来了她这儿。 她低头看了眼闪着寒光的利刃,小心翼翼地伸手往外推开半寸:“别动不动吓唬人。” 他愣了一下,扔给她一块布条,声音不似方才那般生硬:“蒙上。” 不想被人认出来就不能自个儿蒙块布么? 够大爷的。 楚怀婵忿忿地将布条举至鼻尖闻了闻,确定无异味,这才依言将眼睛蒙上,在脑后打了个结。 那人见她还算配合,收回匕首:“转身,右前方,十步。” 他话说得很简短,每一次停顿都隔得有些久,说话聚力很是费劲。 她依言照做,但没感受过这种无光的窘况,每走一步都要下意识地先伸手探过,才敢往前迈步。她数着数走出去九步,临到最后,身子却忽然失了平衡,往前一栽,但好在歪打正着地摔到了榻上。 那人没了力气,沉默着到案前坐下,撕下一截衣襟包扎伤处。 她摸到床沿,不太灵活地转身坐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