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鏖战一直持续到入夜时分,鞑靼补给被断,孟璟又绝不肯让其北撤退回塞外,必要将其在清远门外围困至死。天寒地冻,总算有扛不住的先一步跪降,有一便有二,这头一开,战事不多时便局面已定,宣府三卫利落收拾残局,万全两卫则进城休整。 周懋青过来请下一步指示,孟璟思忖了会儿,道:“怀安卫休整,换保安右卫守清远门。若丢居庸关,哪怕今日大获全胜,也功不抵过,你立刻率龙门卫、开平卫和蔚州卫驰援居庸关。敢去吗?” “自然敢。”周懋青踌躇了下,仍是问出了心中疑惑,“但长城塞呢?” 孟璟嗤笑了声:“哪里来的长城塞?” “这什么意思?”周懋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孟璟却已经先一步进城去了,他只好看向方才和孟璟一块儿守塞的万全左卫指挥使。 官大一级压死人,后者不敢隐瞒,老实回禀道:“鞑靼兵力太多,一万对六万,虽然关塞易守难攻,但势力悬殊,也不太守得住。” “所以呢?” “将军率兵弃塞下山,我等都以为是守不住要逃了,还想着开战前,将军自个儿还说临阵退缩者杀无赦,结果自个儿先一步当了逃兵,实在让人汗颜……” 见他叹气,周懋青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他还是个黄毛小子的时候,都做不出来临阵脱逃这种事。” “可不是嘛,我等后来大开眼界。原是将军一早让人在山脚架了一排大炮,待我万全卫撤下关塞之后,鞑靼以为全胜,乘胜追击迅疾突围而上,侵占了长城塞,等这帮兔崽子正喜笑颜开的时候,将军下令炮轰楼橹弹药库,几十门神机炮齐发,将整段长城塞一并炸了,这会子去扒,下头估计全是敌军尸体呢,说不定还能看到几张没炸烂的笑脸。” 周懋青目瞪口呆。 万全左卫指挥使则目露敬佩之色:“都说青出于蓝,今日一见小孟将军方知所言不虚。不说这反应速度之快与布局之缜密,光是长城塞劳民伤财修建这么多年才竣工,便没有哪个将领敢随意下令炸掉的,更何况还是直接炸了宣府北段全线。若后续还有鞑靼大军南下,咱们北边可真就没有半点屏障可阻了,还得连累周围几大都司都要全力戒备,这魄力实在是令人喟叹。” “……是啊,可就没有半点屏障可阻了。”周懋青颇为绝望地叹了口气,草草包扎了下伤口便准备点兵支援居庸关去了。 孟璟则一人进了城门,战乱之中,城楼之后也并不安全,流矢乱箭齐飞,刀箭无眼,说不好便有性命之忧。但他刚绕出瓮城,便看见了满地纷乱流矢之中,静静站着一个人。 楚怀婵着厚重斗篷立在雪地里,不是她平素常穿的素色,而是一身锦葵红,红白相称,自成一道风景。她将自个儿完全缩进宽大的帷帽之中,手里捧着只红铜手炉,整个人已站成了一尊塑像,见他进来,才总算有了动作,冲他轻轻笑了笑。 孟璟微微颔首,随后转身上了城楼,等吩咐好轮休和处理战俘的事情后,这才重新下来,冲她走过来。 连日鹅毛大雪,积雪甚厚,雪面上更是层层叠叠地堆积着一层厚厚的流矢,每一步踩上去都嘎吱嘎吱作响,孟璟走到她跟前停下,见着她脚下的一滩残血,知是方才趁乱入城的敌军所留下的,愠怒地看了一眼城楼之上的守军,战事开打,四道城门全数紧闭戒严,方圆五里内百姓不得靠近,清远门则通常更是需要正面迎战,这帮人胆敢把她放过来,怕是不想活了。 楚怀婵似是知道他动了怒,勾住他手指摇了摇:“是我要过来的,他们不敢拦我,你别怪他们。” “兵荒马乱的,过来危险。” 楚怀婵踮脚,将食指放在他唇上,见他噤声,才轻声道:“听到钟声,知清远门告急,便想过来看看。你不在,我虽帮不上忙,但总归该替你看着的。” 她笑起来,锦葵之红映上脸颊,在雪地里也漾出几分暖意:“我其实也没有怕,你不会让宣府涉险的,必然会尽快赶回来。四天四夜,兵贵神速,恭喜将军旗开得胜。” “我来,”她指了指一身锦葵红,“本也是来迎将军大胜归来的。” 孟璟摸了摸她脑袋,想说句什么,但好像也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轻轻笑了笑。 楚怀婵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将手炉塞进他手里,道:“暖暖。” 方才战场厮杀并不觉冷,甚至还发了会儿汗,这会子停下来后,热气缓缓褪去,倒还真生出了几分寒意,但她身子不及他,离不得这玩意儿,他欲要推拒,楚怀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