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娘放了衣服去拿了手巾。 “那,我听六娘说的,只是叶家堡。”桐娘忍不住问,“那其他的呢?” 水声戛然而止。 三郎睁开眼。 他直起身,从桐娘手里接过手巾,抹去脸上的水,露着一双漆黑又深邃的眸子:“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说,那其他的呢?”桐娘问,“就是,邓州、唐州、均……” 她没列举完,就被三郎打断了。 “桐娘。”他问,“今天谁来了?” 桐娘:“啊?” 他问:“你今天见了谁?” 桐娘道:“大兄过来了看阿龟和我,本想见你的,你一直没回来……” 三郎就明白了。 因桐娘只是个简单的后宅妇人,她是围着婆母、孩子过柴米油盐的日子的,什么邓州唐州均州这些事,不是她会去想的。 必是有什么人对她说了什么。 三郎问:“是大兄叫你问的吗?” 桐娘就沉默了。 三郎道:“如果大兄问的,或者岳父问,你替我回他们,这是叶家的事,不劳牵挂。” 桐娘吓着了。 丈夫从前温柔敦厚,从来不会对她说话大声的。 可他现在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很多人都怕他,娘家兄长提起这妹夫,都小心翼翼。 “不是,不是。他就那么一说,我就多想了想……”她忙替兄长开脱,“他没有……这自然是叶家的事,兄长晓得的。” 叶三郎脸色稍缓。 可桐娘垂着头,她还是想把事情弄明白,毕竟关系阿龟。 女人有了孩子,就再没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了。 她道:“可是,这些……本来就该是咱家的呀。现在咱家,才是真正的嫡房。” 她垂着头,许久等不来三郎的回答,抬起头来。 三郎眉头紧蹙,盯着她。 他如今威压日重,这样看人,给对方带来很大的压迫感。 桐娘又垂下头去:“我,我说错了吗?” “你说的没错。如今我们才是嫡房。”叶三郎沉下心来,道,“所以,六娘那日才当着大家面,把这件事过了明路,以后叶家堡,是要回到我们这一房的。” “爹年纪大了,我和六娘平辈,我还比她大,大概跟她走的差不多。” “所以,她道明了,叶家堡给阿龟。祖产,嫡房传承,永世姓叶。” 他没有生气,还肯与她好好说,桐娘松了一口气。 她点头:“这些我懂。我现在不懂的是,旁的那些怎么办呢?六娘她又不能生,现在赵景文都……” 她顿住。 因为这一次三郎的眼里,清清楚楚有了怒意。 “这事,谁告诉你的?”他问。 桐娘老实说了:“是咱娘。” 一如猜想。 三郎深吸一口气,又问:“你又告诉了谁?” 桐娘想说她没敢告诉旁人,可又想起来,她的确是告诉了,对她来说不是旁人,可对叶家来说,当然是旁人。 她声如蚊蚋:“只、只告诉了我娘。” “那好。下次岳母过来的时候,你告诉她,但凡我在外面听到一耳朵关于这个事。我听见一句,就祭一颗人头,听见两句,就祭两颗人头。我不管她又告诉了谁,谁又告诉了谁。这个事,都闭上嘴。” 三郎杀过的人太多,当他这么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杀意腾起来。与他耳鬓厮磨,同为一体的桐娘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她吓得脸色发白。 人们说,贵易妻,富易友。 娘家也一直告诫她,要她拢住三郎的心。实在不行,从娘家的丫鬟里挑一个,给三郎纳作妾,给她做帮手。 “不一样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说。 桐娘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孝顺母亲,看到她吓得脸色发白,三郎心里微微叹气。 枕边教妻。 他想了想,为何妻子还要教? 因为女人们不像他们,有机会能走出去,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