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着,若有事,大家一起自尽,保全清白。 不想,闯进来的并不是可怕的敌兵凶徒,而是莺娘的父亲,这家的老爷。 “莺娘呢?”他焦急地问。 莺娘在母亲的怀里正发抖。 这时候的确也没有心思为未婚夫哭了,该为自己哭。 恨那些侵略者,为什么要发起战争,为什么要去攻打别人的地盘,破坏别人太平安稳的人生。 母亲惶然道:“在这里,怎么了?” 父亲喊了一声“莺娘”,过来便拉扯她:“快,与我走!” 莺娘母亲一把扯住父亲,惊疑不定:“你带她做什么去?” 莺娘父亲扒开妻子的手,喝道:“全家安危系于她一身!别耽误事!” 莺娘就这样被父亲拉着走了。 她惶惶不安:“爹,我们去哪?” 结果她爹把她拉回了她的闺房,大声吆喝丫鬟:“给七娘梳妆起来!” “打扮漂亮些。” “不不不!” 文人最好雅事,对这种幽微之事体察得特别细腻,他改口:“打扮得素净些。” 家里这么乱,主人都慌了,丫鬟更是慌乱。老爷讲话前后矛盾,丫鬟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蠢材!”老爷跺脚,“照着死了爹的模样打扮!” 莺娘生得弱柳扶风,正是典型江南美人的模样。 北方糙汉,定然能吃这一口的。 丫鬟慌乱去打水、安排。 莺娘懵懂间又似明白了什么,颤声问:“爹,你、你要我做什么?” 父亲道:“莺娘,城已经破了。” 是的,莺娘知道。因从她的闺房这里,都能听到外面远处的声音。 人喊马嘶。 很可怕。 你看不到,但是你听得到,知道家的外面,大街上,到处都是人,都是敌人。 在杀人,在放火,在把一些人的头颅吊到城墙上去。 父亲掩面哭泣道:“莺娘,现在,全靠你了。” 原来,城破了,守城的将领被杀了。 县衙的大家都怕死,不知道哪个幕僚献的计策:“大人家的七娘子美貌,不若……” 莺娘的脑子里嗡嗡的。 城破献美。 稀奇吗?并不。 话本子里、戏文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都看过。破城的美人,凶悍的将军。 红颜薄命,自古如此。 只没想到,有一天这种命运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父亲紧紧抓着莺娘的手腕:“孩子,孩子,爹知道委屈你了!孩子,这是全家,不,这是全城的命都托付给你了啊!” 隔着衣衫,莺娘的手腕依然被抓得很疼。 这是她平日里温文尔雅、博览群书的父亲,大魏朝最后一批进士。 他的脸看起来狰狞。 他虽是哭着求她。 可她有选择吗? 丫鬟已经打好水,搀着她过去洗脸,给她梳头打扮。 父亲在那里虎视眈眈。 她根本,她根本没得选择。 果然将她打扮得一身素净,宛如死了爹。 平日里若敢这样穿,肯定要被骂。偏今日,如此应景。 老爷甚至连连称赞:“好,好,就是这样。” 他还亲自动手,又从她头上摘走了两支多余的小钗。 清清洁洁,楚楚可怜。 眼圈微红,眸子含泪的模样,简直让老爷想拍手叫好。 莺娘就这样被父亲带着离开了家。 这一晚之后,她这一生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家。 果然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