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的工夫,咖啡厅里最后一位客人也给刁钻的上司回复完邮件,长舒一口气下班了。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瓷砖上的脚步逐渐远去,将吧台前的两人留在了寂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的氛围中。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跟水无桑道歉的。” 源辉月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来,文静又柔和,十分好听,水无怜奈不自觉想起了一周前那个黑漆漆的密道,搭在包上的指尖抖了一下。 她跟谁说话都能够这样轻言细语,哪怕对面是个该千刀万剐的杀人魔。 但水无怜奈觉得这不叫教养,叫什么她又暂时说不上来。她回过神时才发现对方似乎还等着她回应,连忙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位大小姐长得赏心悦目,完美符合一切世人对世家小姐的想象,就算是只空有皮囊的花瓶都能引人喜爱。 但如果她真的是个花瓶就好了。 花瓶多好,又漂亮又无害,不会往这儿一坐就让水无怜奈所有的脑细胞全都化成了防空警报,响得她头晕脑胀。 但警报的源头却并不知她的困厄,仿佛忽然跟她起了谈兴。她慢条斯理地伸出纤细的手指,按着玻璃杯的底座将面前的酒推了过来。绚烂的酒液像掬了一捧夕阳的光,晃荡到她面前。 “说起来水无桑还记得在船上的时候,挂在休息室里的那副j的摄影大作吗?” “那张灾难后的照片?” “对,”修长的手指敲在桌面上,源辉月一手支着线条优美的下颚,冲她笑了一下,“那幅作品其实是我送给铃木会长的。” 水无怜奈一愣,望着她那个漂亮的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知道吗,有时候对艺术作品的感触比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更能够折射出她内心的想法。”源辉月几乎是踩着她的预感开了口。 “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烟火师明显洋洋自得,因为那是他的杰作;而浦思青兰桑没什么感觉,因为她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国际杀手。与之相反地,心地善良的铃木和远山在看到那幅作品的时候会有明显的不适感,因为她们潜意识中的三观和创作者的三观发生了冲突,虽然她们主观上并没有意识到……” 水无怜奈抢答,“所以源小姐就是在那个时候确定那两个人的身份的?” “对啊。”凝目注视着她,源辉月轻笑着点了点头。 “……” 水无怜奈开始飞快回忆自己当时的反应,思考她到底暴露了多少。这时候面前人却忽然任由这个话题断在了这里,语气一转,“话说回来,水无桑不尝尝吗,那杯酒?” 微微一怔,她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自己面前那杯刚刚被推过来的鸡尾酒。 色彩绚烂的液体被收拢在玻璃杯中,好像沉默地和她对视了一瞬。 “我……” “调酒师下班了,这个是我自己调的哦。”源辉月轻快地说。 水无怜奈不得不给她一个面子,端起了酒杯凑到唇边。 冰冷的液体入口的瞬间,她猛地愣住。 “好喝吗?”她听到源辉月说,声音在她耳边几乎激起了回响,“这种酒是我一个朋友发明的,名字叫做hustler。明明看起来是酒,实际上里面却是果汁呢,是不是很有意思?” . 十分钟后,夕阳西下,最后一缕余晖将暮色渗进了光线里。 电视台大楼的停车场里被照进来的阳光拼接出了明暗不一的色块,水无怜奈沉默地走在这些色块中,任由视野一时明亮又一时暗下来。 就在源辉月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就和对方在咖啡厅分开了。具体来说,是她的弟弟找了过来。 然后源辉月就果断跟她告了别,牵着弟弟的手回家了。 态度自然得就好像那句话中的深意是她妄想出来的一样。 她完全猜不透她的想法。这位大小姐的性格就像只喜怒无常的猫——这种比喻可能过于可爱且无害了一点,但她实在找不到其他类似的生物。感觉好奇就过来扒拉她两下,扒拉完之后对她失去了兴趣,又淡定地被饲主领回了家。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