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定定看了他许久,几乎认不得眼前的杨殊了。 他似乎又高了一些,肤色还是白,但比原来显得刚毅,先前在京里养出来的纨绔气息,全数不见了,只剩下英武之气。 一看到这样的杨殊,皇帝便后悔了,而后是深深的嫉妒。 他老了,这两年头风严重,越来越力不从心。 以前他可以骄傲地说,自己是个勤政的皇帝,每日卯时便起,经常忙到半夜。可是现在,他已经无法负担这么多的政务,每两个月就得来一次小病。 青春,是他现在越渴望的东西,偏偏这东西又是求不来的。 他嫉妒杨殊的年轻,只看一眼便知道他有多么精力充沛。何况,他再瞎也看得出来,杨殊比原来更好了,这两年多的蛰伏,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磨练,把原来的浮躁之气都洗掉了,真正显露出玉石的光华。 皇帝一直沉默着,彩楼内寂然无声。 杨殊跪得端端正正,视线半垂,不见急躁。 众臣都要觉得奇怪的时候,皇帝终于出声了:“你可知错了?” 杨殊低了低头,回道:“臣胆大妄为,辜负了圣上一片慈心,叫您担心了。” 皇帝道:“知道就好。朕叫你去西北,是想让你见一见风霜,以后懂事些,别再瞎胡闹,你倒好,和朕赌气,跑去跟军汉厮混。故意气朕怎么的?朕还教训你不得了?” 杨殊垂头听训。 皇帝叹了口气:“大哥只留下你这么一点血脉,我们为了护住你,这么多年小心翼翼,你看着倒是长大了,可还是这么不懂事。” 杨殊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又闭上嘴。 “好了。”皇帝的声音柔和下来,“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那些家事我们过后细说。西北军马上进城了,先观礼吧。” “是。” 杨殊起身,便有人将他引到宗亲处一并观礼。 因他爵位比他人都高,便与三位成年的皇子站在一处。 太子和信王的模样,都变了一些。 太子看着沉稳了,二十七岁的他,已经是能担事的年纪,瞧着也比以前沉得住气。看到杨殊,点了点头,笑着招呼了一句,很有储君风范。 杨殊却从他眉宇间看到了深深的戾气,相比起以前的软弱,现在这种戾气倒叫人心惊。 信王也不是原来老实忠厚的样子了,瞧着意气风发,爽朗大方,看到杨殊过来,极是亲热地与他攀谈,问了些西北军的事。 杨殊只简单说了几句,问得比较深一些,就说自己不管军务。 等他们都说完了,安王凑过来,小声道:“杨三你可真有胆子,居然敢跑去打仗。”刚说完,他就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瞧我,叫习惯了改不了口。现在可不能叫你杨三了,该叫侄儿才对。” 大概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安王嗤嗤笑了起来。 以前的杨殊要喊他表叔,但毕竟表得有点远,真闹起来不会拿辈分说事。现在可是亲叔叔了,再敢对他不敬,完全可以拿长辈的架子压人。 他还笑着,被杨殊冷淡地瞟了一眼,迅速想起离京前被他掐着脖子的恐惧,就笑不下去了。 想想自己现在是长辈,怎么能弱了气势呢?这小子总不能还那样掐他吧?便咳了一声,板起脸:“干什么?今天这样的场合,你还想胡闹不成?” 杨殊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回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先前的事,觉得有点过分,琢磨是不是应该给三皇叔赔个罪。” 这句三皇叔,叫得安王心花怒放。心想杨三你也有今天!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