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付六真的哭出声了,他身子往下滑,抱着薛延的腿道,“四哥,我错了……” 薛延冷声问,“错哪里了?” 付六说,“我不该逼着你去赌坊,你不去还要出言羞辱,我也不该当街仗着人多势众与你打架,更不该逮着空欺负你家小媳妇,还说要拿你家人泄愤……” 他抽抽噎噎的,说的声泪俱下,“四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薛延眯眼,刀尖抵着付六喉咙,本还想再说什么,眼光一瞥,却瞧见站在巷口的阿梨。她抱着臂,瑟瑟站在风中,脸颊都红了,见他目光瞧过来,犹豫一瞬,而后便小跑着到了他身边,在离付六还有三步的地方站定。 阿梨看着昨日还趾高气扬对她出言调笑的男人现在哀戚戚跪着,仍有些缓不过神。 薛延眼中意外之色明显,“你怎么在这?” 阿梨支吾了一下,而后提了提手中食盒,说,“我怕你漏了饭会胃痛,便就去书院找你。”但找不见,便又顺着灯市街来寻,找了许久,才见你在这里与人打架…… 后面的那些,她没说。 薛延定定看了她半晌,那眼里情绪复杂,让人读不通透,过不知多久,他终于收了手里刀子,重新入鞘插.入腰间,冲阿梨说了句,“走吧。” 阿梨垂着眼,低声道了句“好”。 巷子又成了原本那样,嘈杂之中带一抹阴静,一直狸花猫从墙头跃下,嗷一声消失不见,阿梨走在薛延身边,见他呼吸平稳,与旁时无异的样子,恍然竟觉得刚才像是做了场梦。 只他腰间悬着的那柄刀还在,随着他步子一晃一晃的,要人眼花。 阿梨用指尖碰了下那刀鞘,金器触感冰凉,凛凛夜风中更让人遍体生寒。她攥紧拳,脚步慢了些,欲言又止后还是开口,轻轻唤了声,“薛延。” 那边低低回应,“嗯。” 阿梨说,“你这柄刀,是,哪里寻来的。” 薛延顿了瞬,而后偏头看她,“刀?” 阿梨胆子大了些,指着他腰间道,“刀,就这把。” 薛延用两指将那东西捏起,微晃了晃,忽然笑了。他轻松将拴着柄的带子解开,在手里颠了颠,然后扔到阿梨手中,“假的。” 阿梨惊呼接住,没听懂他的话,问,“什么假的?” “刀,假的。”薛延停住脚,拿过刀抽出来,指节弹了弹,响声沉闷,远不如铁器清脆,“木头做的,我昨晚上随便磨了磨,再往上淋了点水,伤人是伤不了的,但配着那刀柄刀鞘一起,吓唬付六那样的怂包蛋倒是没什么事。他吓傻了,只怕我疯起来会要他的命,哪里还会去怀疑我是不是在骗他。” 薛延眉梢挑起,面向阿梨道,“也吓着你了?” 阿梨微张着唇,柳眉弯弯样子,眼里聚着水儿,波光流转,旁边灯笼映衬下像是泓涓涓清泉。 薛延瞧她一会,渐渐敛了笑,转而偏头看向别处,只步子放慢了些,刻意在等她。 从这里到家里,若走得快些,不过一炷香时间,中间路过一条狭窄胡同,两侧是废弃无人住的茅草房。灯市街的吵闹早被抛在身后,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薛延抬手捏了捏额角,出声问,“冷不冷?” 阿梨点头,她搓了搓手臂,道,“咱们快些回家罢,我总觉这里阴森森的。” 薛延有些想笑,他张口刚想说句什么,忽听见身后传来声轻响,似是铁器相撞。他目光盯住虚空中某一点,瞳仁猛地一缩,伸手抓住阿梨小臂,道,“快走。” 阿梨懵着,她被薛延拖着往前疾行,喘息渐重,快要跟不上,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察觉到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却还是慢了一步。 离胡同口只剩一丈远时,出口被三个黑影堵住。身后的脚步声也不再加以掩饰,零落纷杂的,薛延将阿梨护在臂后回头看,黑压压十几人,手里提着刀棍,有的上面嵌了铁环,动起来哗啦作响。 阿梨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攥着薛延臂上布料,觉得自己连指尖都是冰凉的。 薛延心中已有了猜想,他往旁边唾了口,道,“谁让你们来的?” 星光黯淡,夜风鼓动衣角,过一会,人群中蓦的传来声轻笑,“我啊。” “四儿,你怎么这样呢?六子做事却是不磊落,但你趁着月黑风高把他堵在胡同里拿刀挟着,便就磊落了?”那群拿着棍棒的小混混听着声音,自觉让出一条路,留给侯才良慢慢踱出来,他穿一身藏青衣袍,袖口还绣了几道金线,他说,“四儿,你这可不地道啊。” 薛延抬眼瞟他,眼带嘲讽,“是付六找你带人来的?还真是够硬气。” “硬气不硬气又有什么关系,谁笑到最后才最好,不是吗?”侯才良站到薛延面前,身子微侧,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阿梨,拱手行了一礼,道,“那日见的匆忙,还未与小娘子好生攀谈两句,昨日付六多有冒犯,我侯某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