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穆安之为什么要亲征,这种话也只有红梅姨这样的妇道人家才会问,清君侧的事,你藩王不亲征,难道指望着属下到帝都去帮你清君侧,那清完之后,这功劳算谁的。再者,这是要命的行当,倘不是穆安之出身委实尴尬,不做皇帝就是个死,没谁愿意铤而走险这么干。打头的缩脖子窝后头藩镇,哪个部属能帮你拼命来着? 所以,清君侧之事,穆安之必然亲征。 好在,天命不只在帝都,更在北疆。穆安之笃信这一点,不然木香姐的炮火不会赶这么巧研制成功。所有人都这般笃定,再有陆侯这样的名将,穆安之入关未费多少力气,甚至觉着陕甘兵有点不禁打。 华长史倒是说,“当初读仁宗本纪时,书上记载仁宗皇帝当年藩镇闽地,冯飞羽当时在江南逆王麾下,曾用火砲轰塌泉州城墙,当时我就不解,火砲威力着实有限,如何能轰塌城墙,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皆木香姐之功啊。”仁宗本纪是有这记载,可其后数年,并没有弓弩类武器用于军中。军中用的火砲仍是又笨又蠢,威力寻常,基本抛出去就是个大火球,效力比抛石机强一点。 故,穆安之有这样的感慨。 裴如玉与有荣焉,“内子份内之事。” 华长史手搭凉棚朝前方长安城望了望,“信都送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何总督出来。” 长安城是古之名城,百姓几十万,名胜古迹极多,穆安之既然勤王,就不说什么仁慈的话了。但,能少流一点血,他是极愿意的。 裴如玉摇着手中折扇,眼睛在阳光下眯起,“总督是一省大员,何家系出名门,想让何总督出降,怕是不易。” 果然,最后,长安城开是开了,何总督率亲兵与几位文官出城,他亲兵约摸百余人,其余兵马侯于城内。 何总督容色肃穆,待至军前,江珣请何总督的侍卫止步,亲自护送何总督与几位文官去中军帐面见三殿下。 论关系,江珣是何总督的孙女婿,头年老妻还着孙子送了许多东西给孙女使哪,结果,转年孙女婿就跟着三殿下造了反。 一见江珣,何总督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色简直能直接铁青。 好在江珣是个话少的,老人不痛快,他也不多话。 一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到行往中军帐,周围除了微风送来的路旁树梢草从的虫鸣声,偶尔传来的鸟啼,便是静默的走路声与行走时衣料摩擦的声响。何总督神色冰冷,随在他身后的几位文官亦是不假辞色,只是周身执刀将士那等森然的兵锐之气令几位文官不禁生出几分惧意。 如今天气好,穆安之也没在帐中呆着,站在帐外跟几位文官武将说话,远远见江珣引了何总督一行过来,就有心想礼贤下士,走两步迎一迎何总督,毕竟这是江珣的祖父,算是可争取的人物。 当年他就藩时路过长安城,何总督送他几十车皮子。 穆安之刚一抬脚就被裴如玉拉住,裴如玉扣住他的手,声音略高,“请殿下安坐,何总督率诸官员过来给殿下见礼!”眼神往边儿上的胡凳上一扫,穆安之只好过去坐了,给裴如玉一眼色,让裴如玉别太拿捏架子。 何总督虽上前,却并不行礼,只是一揖,问道,“平疆王封地在北疆,如何到我陕甘之地,藩镇离藩,必要有朝廷明旨,不知王爷可有旨意?” “陛下为太子所谋,内外交困,软禁帝都,今本王便是要前去帝都,拨乱反正,还政于陛下。还请何总督认清奸佞是非,助本王一臂之力。” “殿下说太子谋篡朝政,不知殿下可有证据?” “有。如今龙虎营、禁卫军皆由太子把持,等到帝都,你亲自见到陛下,就知本王所说是真是假。” “看来殿下是没有确凿证据。”何总督十分痛心,“殿下可知,藩镇擅离封地,实属死罪。” 穆安之原本还想礼贤下士,结果叫何总督三两下就给问烦了,直接翻脸,“少废话,陛下还在哪,虽说是给我北边儿庄子打理,知道有人违规夺家业,我还不能回家看看了。死罪也是以后的事,先前看你这老头儿挺明白,如今看来也是个傻的。如玉,给他念念咱们的章程。” 裴如玉立刻上前一步,大声说了三殿下行军的规矩:第一,不扰民,城内一切如常便好。第二,只要官员配合,也不扰官。第三,但有不从,杀无赦。 裴如玉阴森森的说出那句“杀无赦”时,几位随行官员的脸色瞬时转为惨白,何总督则愈发淡定。端从胆量上看,何总督也是配做一地总督的。 何总督认真听完,颌首,“望殿下守此信诺。” 他道,“殿下既已兵临城下,听闻殿下火炮十分厉害,长安城守军有限,城中军民数十万之众,本官不忍军民受兵伐之苦,不得已答应殿下借道之事。殿下请吧。”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