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多,他不是没有想过,干脆就趁现在处理掉此人。但对方今日才去过无上晴,若是离奇死亡,他师尊免不了被有心人猜忌。 正如贺听风不喜旁人欺辱他徒弟,慎楼也不愿意仙君受此诬陷。 内室中的周嬴已经褪去外衣,或许因为孤身一人,便再无顾忌,在铜镜前矫揉造作地扭了扭身子,幻想一番以后风光无限的自己,毫不掩饰其野心和张狂,然后带着笑容掀被入眠。 得了安平的保证,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计划不能实施,现在只需按时约见周公,做一场好梦罢了。 慎楼压抑住周身魔气,强行忍耐骨子里那些凶恶暴虐的因子。立在房顶,目光淡淡地从周嬴的发顶上略过。 他顿了顿,忽然心生一计。 手中凝结出黑色魔气,只消指尖推移,便沿着缝隙挤进屋内,盘旋于周嬴发顶。几个魔息之间,原本乌黑亮丽的发丝飘然落下,稀稀拉拉掉落一地。 慎楼看着那反光的脑袋,满意地点头。随手隔空写上几个大字,再一推掌,原本空旷的桌面上赫然出现一张信纸。 他随即腾空没入黑暗。 啊! 五更初,一声尖锐惊恐的男音划破长空,惊飞了树枝上的鸟儿。 周嬴看着铜镜里自己锃亮光洁的脑袋,搭配上他惊慌未定的脸,竟然像是瞬间苍老了近十岁。 很多人都并不知道,周嬴爱美至极,虽说五洲之内的青年俊秀从未有过他姓名,但仗着发色乌黑,发量奇多,周长老还是暗中默默顾影自怜。 而现在的他,因为失去一头引以为傲的长发,余留颗并不太对称的脑袋,只剩下滑稽可笑。 不仅如此,木桌之上,始作俑者还堂而皇之地留下姓名,只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吾乃慎楼,来找你爹。 语气狂妄非常,扑面而来的嚣张,周嬴咬碎了一口银牙,几欲将手中的纸张捏碎。 不过他最终也这么做了,信纸被灵力直接碾为粉末,尽数消散于风中。 周嬴的眼睛里燃烧着浓浓怒火,恨不得将慎楼碎尸万段。 他对小魔头百年所做之事早有耳闻,不过从前大都是其他人遭祸,听说当初董拙府上都差点被搬空,被慎楼用作施舍穷人。 江湖上流言四起,直到后来贺听风出面,将董府的债务清偿,此事才算暂且了了。 但今日,周嬴看着自己的脑袋,心道这种事那贺听风估计仍旧会暗中护着他的好徒儿,怎会为他着想。若是此番闹到无上晴,顶多是当面呵斥慎楼几句,便大事化小。 可谁来赔他的头发! 周嬴重重一拳捶在桌上,越想越生气,眼底怨毒逐渐加深。 待他取得秘籍,看谁才是五洲真正的主人。 借着月色,慎楼趁早回到无上晴。好在贺听风尚在修炼,并未醒来。 仙君额间的符咒散着白光,仿若新雪一般,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可望不可即。 今日的贺听风穿了身白衣,眉间不显一丝忧愁,仿佛随时都要升上天庭做神官。慎楼不知道,他师尊到底有没有动过成神的念头,因为对方现在留在五洲,留在他身边,无疑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缓缓蹲下身,凝视贺听风的睡颜。其实不应当称之为眠,贺听风早已不用服从凡人的生活规律,只用每晚吸收日月精华,便可精进修为。 慎楼很清楚贺听风这些年为他做了什么,虽然决裂已足百年,但对方从没有一日道出二人决裂的原因,哪怕外人问起,都无一例外说他出门历练。 于是慎楼分明顶着个魔尊的称谓,却多年来仍只是仙门世家眼里的,贺听风的徒弟。 他为吸引仙君视线,在这百年间不知做了多少错事,而事后的烂摊子却由贺听风收拾。 慎楼恍然意识到,他师尊其实隐隐对他留了情,可当初决裂之时,贺听风的背影太过决狠心,还是让他断了求原谅的心思。 这一断,就是一百年。 他曾不止一次后悔修炼禁术,但木已成舟,后悔药难寻。 若非贺听风恰巧失忆,也许再过很久,慎楼都没有机会再靠近对方。 失去记忆的贺听风实在太过温柔,慎楼就这样看着,几乎想大逆不道地抚摸师尊的白发。 但蠢蠢欲动的手终是沉寂,慎楼叹了口气,开门离去。 以至于恰好错过,身后之人微颤的睫翼。冰魄般的蓝瞳悄然睁开,露出仙君茫然懵懂的半张脸。 贺听风静静看了片刻,又重新敛下眸子。 第八章 无数的平安符缠绕在古树上,待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别处古庙的梵钟也应声敲起,与铃声协同,相得益彰。 五洲大地飞升成圣者皆有信徒,仙君靠满足心愿或促成姻缘积累功德。平安符对应心愿,同心结则为姻缘。 无上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