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只有他清楚,她能勾引他,便能勾引别人。 什么和善,不过是心机和手段。 辽北的暴雪能冻住人除却生存之外的所有念想,这是谢折第一次感到头疼。 他知道该怎么用刀一下斩掉蛮子的脑袋,却搞不懂,该怎么对付一个软绵绵的女人。 夜晚,天干物燥。 得益于贺兰香走到哪都不委屈自己的骄纵性子,原本素朴的驿站客房,经她那几大口檀木箱子的布置,变成了精巧雅致的女儿香闺,连摆在案上的花瓶都是羊脂玉的,袅袅燃烧的香料气息甜而不俗,沿着门窗的缝隙直往外渗。 春燕还在为白日之事感到愤懑,往浴桶中放香丸时嘟囔:“奴婢和细辛姐都提醒他们好些次了,那位严副将不知在想什么,光顾着发呆,没走两步便将箱子从手里滑出去了,奴婢开箱验过,好几顶头面都掉了珠子,心疼死人了。” 贺兰香往肩上撩起一捧香汤,晶莹水珠似珍珠,沿着雪白香肩滚落,经锁骨,浸入到粉腻香软当中。 “好了,”她嗓音略有沙哑,带着股子疲倦的媚气,“你们俩要是还想跟我从这帮人手里逃出去,就多长心眼,少说话。” 细辛春燕俱是一愣,春燕连香丸都拿不稳了,细辛的手也哆嗦,不可置信地道:“主子说……逃出去?” 贺兰香往细辛脸上弹了下子水珠,依旧是懒懒倦倦的语气,“不然呢?你们俩不会真以为,我会那么好心,去关心一个男人的手是青是紫吧?” 她看男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就像当初一眼看出谢晖会不管不顾的为她赎身一样,她能看出来,这个严副将,也是上起头来六亲不认的毛头小子,她都无需使太多手段,只要多看他几眼,告诉他她有多需要他,他就会为她抛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 香雾缭绕,热气氤氲。 贺兰香后颈仰靠下去,在热雾中阖眼养神,心中默默盘算。 她从小便知道,美貌于女人而言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不用这把刀去捅别人,便只能用这刀捅自己。 她才不要自残。 “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主仆三人同时一惊。 “奴婢去看看。”细辛起身,将里间的帷幔放下,走到外间扬起声音,“什么人?” 那人未回答,只是又敲了两下门,似乎耳朵不太好。 细辛内心狐疑,想着反正是在驿站当中,里外重军把守,能出什么乱子,便走到门前,将门拉出一条缝隙,放眼往外看去。 这一看,正对上双漆黑冷沉的眼睛。 廊中昏暗的灯火加持了长相的凌厉,哪怕谢折面无表情,给人的感觉也是凶狠冷戾,杀气腾腾。 “贺兰香在哪。”他道。 细辛面色惨白,舌头也在这时打起结,磕磕绊绊地道:“我们主子在,在……” 哗啦一连串的水声,帷幔被掀起,温热的香风自里面飘到外面。 “天色已晚,将军有何贵干?” 贺兰香身披棉白缎袍,衣带未系,襟口相叠,只在腰间松垮束了根绸带,带子细长,像是绑头发用的,顺手拈起便往腰间一绕。 她推开细辛,笑眼盈盈看着门外的男子,眉宇间水雾犹在,湿润清透。 “我有话同你说。”谢折声音颇沉,不怒自威。 贺兰香柔若无骨地福了下身,软声道:“妾身恭听。” 她撩开眼皮,潋滟眼眸瞟着谢折,神情好奇。 谢折与之对视,面无波动,目光肃冷。 他要对她将话都说开,让她以后少耍花招,严崖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副将,他决不允许她利用他达成什么目的。 如果她真那样干,他纵使与龙椅上那位撕破脸,也要将她杀了,以绝后患。 “贺兰香,你,”谢折狠话抵达舌尖,注意到她潮湿贴在胸前的发,呼吸一滞,猛地便将脸转向了一边。 “你在沐浴?” 第14章 更衣 “将军来得巧,妾身刚好洗完。” 贺兰香垂眸,拢了下衣襟,遮住了颈下雪白锁骨。 有水珠顺着她乌黑的发尾浸入香肌,又沾透衣料,将湿润蔓延开来,原本宽松的衣袍变得贴身异常,绰约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分明哪里都挡住了,又像哪儿都没挡。 温热的香气自她身上散发,在二人间暗涌,搔着谢折的鼻子。 谢折的眉头愈皱愈深,目不斜视地盯着廊下昏暗起伏的灯火。 哪怕他不看她,他也知道她此刻是什么样子。 “去把衣服换了。”他说。 贺兰香手指勾住腰间细带,慢条斯理地系紧了些,轻款款道:“将军还未有所交代,妾身不敢离开。” 许是觉得面前人耳朵不大好,贺兰香说话时,往外稍稍倾了身。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