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们两家一起出去旅游,回来时她养的小兔子死了,关在笼子里混杂着粪便与尸臭,臭气熏天。 她那时候太小,竟也不嫌弃那味道,还拉着他去楼下的小花园挖土坑把尸体埋了。 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哭,但是具体哭了多久,她可真的想不起来了。 他替她回答:“你那阵子一提起兔子就哭,课本上看个小兔子的故事也哭,听到什么,跟兔子有关的童话啊,儿歌啊,也哭。” “我那么难过啊?” “是啊。”他低叹,手上的动作没停,又把剩下的半截火腿肠掰成几小截扔到流浪狗面前,低声说,“看到你那么难过,我就想,以后就算我再喜欢什么小动物也不会养的。” “怕难过?” “嗯,怕它们死了,我会很难过。”他轻声说,“如果怕失去,一开始不要拥有就好了。” —— 林蔚的吃法果然很奇怪,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关东煮丸子扔进火锅里烫,翅根,油条,海带丝,各种肉类,菜类全都一股脑扔进锅里。 他苦笑连连:“菜和肉分都不分一下,你也不怕窜味儿了?” 她倒是理直气壮:“全都是吃进肚子里的,都是一股火锅底料味,还怕窜味儿吗?” 两人欢欢喜喜地吃过饭后,他以她脚伤为由,执意不让她跟到厨房来帮忙。 她坐在他身后的餐椅上,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我在国外的时候,基本都是自己做着吃。”他说,利索地把碗碟清洗干净,放到橱柜里去,“没办法,一个人,总要靠自己的。” 橱柜的颜色与这间loft式公寓的主色调基本一致,蓝灰色的墙纸,电视墙是香槟色,盖着一串儿明晃晃的小灯。 整体布置很简约,二层是卧房,一层是厨房、餐厅、客厅,三厅一体,整体面积40平方左右。 她在房地产工作很多年,经常接触这类房型,所以很快很估量出大概的面积。 四下打量一圈,她啧啧感叹:“你家布置的还挺好的。” 他说:“是我妈当时给我找的房子,墙纸是我和我朋友一起贴的——哦对了,喻远航,你还记得吗?” “喻远航?” “嗯。”他回忆着,“就,咱俩高中隔壁班的,那个挺高的男生,篮球打的挺好,有阵子他们闹腾,说他是什么,五班的班草。” 她思索着,有些模糊的印象。 “嗯,好像有点儿印象。” “我和他大一大二是舍友,大二我出国了。但是这些年我们一直有联系,这墙就是他帮我弄的。” “挺能干么。”她笑了笑,沉默了一下,忽然轻声说,“那,这些年,你为什么跟我没有联系?” 蓦地,厨房的水声停了。 他顿了片刻,擦净了手,回过身来,眼底波涛暗涌,神色复杂。 他苦笑道:“你不也是,也不跟我联系吗?” ——得,扯平了。 原来这些年,都对彼此心有怨怼。 她耸肩,用手中的玻璃杯轻轻磕了磕他面前的杯子:“算了,我不问了。咱们扯平了。” “扯平?”他嗤笑,“怎么扯平?” 这种事情,怎么能用扯平来衡量? 感情世界里,从来没有扯平这一说,但是也不该再去计较那些虚妄的过往。 蓦地—— 他的手机铃响了。 他和她都被骇了一跳,他赶紧拔步去客厅的茶几上摸手机,关了铃声过来,解释说:“昨晚我在医院等手术,怕自己睡着了,就定了个闹钟,忘了关了。” “真辛苦啊。”她笑。 思绪蓦地被那阵铃声牵起,她想了想说:“这个是《大话西游》的那首歌,叫什么《一生所爱》的纯音乐版吧?我手机里有。” 那部电影她曾在大学时代反复看过很多遍,下载的歌曲一直保存在手机里,时不时歌曲循环的时候会听到,所以有印象深刻。 他点点头,放下手机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嗯?”她轻叹一声,抬头看他时,一双眼水汪汪的,虚勾着唇笑道,“赶我走啊?” “我赶你干嘛?”他无奈地摇摇头,“你明天不是还上班吗?” “那你明天呢?” “我?”他思索了一会儿,“明天应该是晚上的班,白天休息。” “那不就好了,急什么。”她边说着,撑着自己站起,指了指小二层,“我想去上面看看,我还没住过这种结构的房子呢。” 他过来扶住她,轻笑着说了声“好”,然后扶着她向楼上走去。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