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容娡忍不住看他一眼,心道,这人做事果真如旁人所说的十分缜密,几乎是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 她放下心来,又隐约有些失落——母亲知道她受伤,竟也不前来看她一眼。 她点点头,一时有些无心撩拨谢玹,不再说话,沉默下去。倦意很快袭来,她的眼皮渐渐变沉。 见她昏昏欲睡,谢玹觉得自己再停留在居室中有些不妥,便准备退出去,寻两个女比丘前来守着她。 但,就在他抬足欲走时,睡意朦胧的容娡,轻轻呢喃了句“谢玹”。 谢玹蓦地忆起她为他挡了剑后,气若游丝唤他名姓的那一幕。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能动。 好一阵后,谢玹清沉的目光望向榻上小小的一团她,轻叹一声,差人取了书来,静悄悄地守在她身旁。 — 伤痛在身,容娡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稳,夜间总是忍不住翻动身躯,想要伸手去抓伤处。 朦胧间,她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压制在头侧。 冷檀香幽幽入鼻,容娡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袖,挣动双手,呜咽哼嘤,哭哭啼啼,诉说自己伤口难受。 那人默了一阵,在容娡紊乱急跳的心跳声中,轻声道:“睡吧。” 声音温和,又有点冷,似是隔着冰水般朦胧。 却有种让容娡无法抗拒的安定。 容娡安静下去,不再挣动,迷迷瞪瞪地陷入睡梦。 再次醒来时,容娡头脑晕沉,隐约忆起昨晚的人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禁微哂。 ——许是她太想得到谢玹,竟连梦中都对他心心念念。 她躺着缓了一阵,动了动睡得发麻的手——忽地察觉到异样。 借着熹微的晨曦,她看向自己的手。 她的五指合拢,手心里正攥着一角雪白的衣袖。衣袖的料子上,银线绣出的云纹被窗牗间渗入的微光一照,泛着幽冷的清辉。 顺着那角衣袖看去,雪白的长衫齐整地搭在她的手臂旁,被她微微揉出一些褶皱,冷檀香清浅弥漫。 容娡懵懵睁大眼,手指微微蜷缩,心口说不清因何而急促地跳动两下。 这是谢玹的外衫。 昨晚……她并不是在做梦。 她望着那衣衫,红唇微抿,眸色复杂。 应是她昨夜在半梦半醒中攥住了谢玹的衣袖,他无法脱身,故而只好将被她攥住衣袖的外衫留下。 然而知晓昨夜自己并非是在做梦后,容娡蹙眉回忆思索一阵,面上却毫无喜色。 她越发看不透谢玹,分毫摸不清他心中所想。 但同时,她也忽地推翻了自己先前以为能同谢玹更进一步的想法,沉重而清醒地意识到,谢玹对她绝无半分旖旎的男女之情。 他如今允她近身,对她颇为照拂,不过是因为她为他挡下一剑,算是对他有恩情。 若非如此,倘若他对她有半分心动,容娡醒来时,应当看到的都是谢玹这个人,而不是他为了脱身而褪下的外衫。 第12章 亲昵 容娡攥着衣袖,冷静地分析一阵,心中忽地腾起一股无名火,灼的她喉间干涩,肩上的伤口也似被火舌舔舐,泛起细密的痒痛,烧的她浑身如被万蚁啃噬。 半晌,她幽幽地叹息一声。 谢玹不过弱冠年纪,处尊居显,样貌又生的俊美无俦、神姿高砌,这样的男人,身边应不乏前赴后继来示爱的莺莺燕燕才对。然他却不近女色,古板保守,坐怀不乱,想来他对付那些示爱与勾|引应颇有一番手段,才使得她如今对他的引|诱举步维艰。 是她小看了谢玹,以为他同那些鄙俗的男子一般,能被她仗着美貌轻而易举地信手撩拨。 好一个非同寻常的谢玹。 如有一捧冰水当头浇下,容娡胸腔中的火势被浇灭,人也清醒了几分。 谢玹身居高位,身份矜贵,为人又清冷端方,这样的人若能为她所用,将会是她在这乱世中安身立命再好不过的根基。 只是他这人……有些过于顽冥不化了些。 不过这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至少她日后引|诱他时,如若不成,不用忧心会将自己搭进去。 他为人如此,不染纤尘,想来应是尚未尝过情爱滋味。倘令有朝一日,她得偿所愿,成功走进他那双目中无尘的眼,走入他那颗冰清玉润的心,以谢玹这高风亮节的高尚德行,她也不会有他会见异思迁、移情别恋旁的女子的烦恼。 百般斟酌过后,容娡还是认为,谢玹仍是她眼下所谋求的最佳人选。 既然他高高在上,对她的引诱置之不理,只是因恩情对她照拂,那她索性娇蛮任性一些,借着他想要还她恩情的这份心意,另择法子趁机引|诱他便是。 她势在必得。 他谢玹非她莫属。 — 容娡如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