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霜雪般的白衣,与杂乱的军帐相比,略显格格不入。 起先,军营里有许多人对这位年轻的国师提出过质疑。但谢玹神机妙算,亲自领兵,大败十数次兵临城下的匈奴,见识过他的用兵如神后,再无一人敢有所质疑。 此时,谢玹坐在桌案前,玉质的长指支着额角,眼帘低垂。 烛光映着他浓长的睫羽,在眼下投落淡淡的阴翳。他望着桌案上铺陈的地图,神情专注,不知在想什么。 众将领轻声商讨,态度恭敬,不敢有丝毫打扰。 忽然,谢玹若有所感,微微抬起眼帘,清沉的视线望向帐外。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如密集的雨点般噼里啪啦,骤然止在帐前。 马儿长长嘶鸣一声。 一个兵卫翻身下马,大步上前,将信呈给谢玹:“君上,洛阳那边传来的信。” 他呈来的,是白芷所书的信。 谢玹眼眸微动,轻轻颔首,低低“嗯”了一声,如玉的长指翻转几下,飞速拆开信封,将信纸拿在手中,一目十行的浏览。 看第一封信时,他的面色还算和沐,甚至称得上有几分愉悦。 然而,看到第二封信时,他的神情却倏地冷了下去,眉宇间霎时覆上一层霜雪。 军帐内的气压随之一沉。 这些时日里,谢玹始终泰然自若、气定神闲,哪怕是对付匈奴的偷袭时,面色都没有过太大的变化。 见状,众人悚然一惊,不禁面面相觑,明白洛阳出事了。 一旁随侍的静昙,瞧清他的面色,却无比清楚—— 君上露出这样的神情,只会是因为身在洛阳的容娘子出了什么事。 第85章 秋夜(修) 夜色渐深, 风声渺远,丛草窸窣。 营帐前,间歇有穿盔带甲的兵卫举着火把来回巡逻, 踏出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深邃的夜色中。 夜风入帐, 然而帐中气压却一片沉翳, 好似凝了一层冰。 众将领眼观鼻鼻观心, 皆是大气不敢出, 依次悄然离去。 待人走光后, 韦叔侃放下帘帐, 回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谢玹, 试探道:“君上面色如此凝重,莫非是因贺兰寅那佞臣贼子察觉了什么?” 谢玹极轻的摇了下头,低垂着眼帘,长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案,似是在沉思。 韦叔侃观他面色,小心提议道:“皇族荒|淫无道,已是日暮途穷, 覆灭只在朝夕。只要君上一声令下, 我等必然杀上洛阳, 拥您复位!” 谢玹依旧摇头。 “外患未除,何以逐鹿?” 韦叔侃面露愧色, 一时哑然无声。 谢玹站起身, 走到陈列兵器的兰锜前, 拿起一把雕刻着螭虎云纹的宝剑, 握住剑柄,拔剑出鞘。 剑身锋利而明亮, 折射着烛火,映出谢玹一双雪湖般的岑澈眼眸,寒光逼人。 谢玹垂眸凝视着剑,淡声问:“韦将军先前预估,与匈奴的战事,至少还需三月?” 韦叔侃忙道:“战场上的事,风云莫测,难以预料……保守预计是三个月,兴许还要更久才能结束。” “铮”的一声,寒光自谢玹的脸上闪过,映亮他眉宇间的锋锐。 谢玹转动着剑身,目露睥睨之色:“至多一月。” 韦叔侃大惊:“一月过于仓促,无异于天方夜谭。洛阳究竟出了何事,竟使得君上如此迫切地要赶回?” 谢玹沉默了一瞬,收剑回鞘,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低声道:“兹事体大,与我密不可分。” 韦叔侃似懂非懂,识趣地没再多问。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 谢玹将他送到帐外。 然而,待韦叔侃走后,谢玹抬起眼,望向夜幕上皎洁的明月,眼眸微动,忽然再次开口。 声音极轻。 “吾有心上人,思慕求不得。” 提到容娡,谢玹略显无奈的笑了笑,眉眼变得温和。 周围的兵卫皆回帐憩息,月色下,唯余谢玹一人茕茕独立,广袖被风抚起,身影优雅如鹤。 他凝视着那泓明月,半晌,薄唇微张,轻声喃喃。 “我的姣姣……如今在洛阳。” “我与她相隔千里,朝暮长相忆,却无法尽然护她周全。又恐虎狼环伺,她不得安稳,会另爱他人。” “我须得尽快回到她身边……将她牢牢藏好。” 月色如霜,映入他岑澈的眼眸里。 他的眼底,分明有深渊般的病色翻涌流溢。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