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之中。 奏折中三千言,说尽礼仪之邦,满篇以和为善,以邻为友,只为了告诫朱允炆,大明不应霸凌诸国,霸气侧漏,应对外谦虚友好,宽容大度,应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起兵戈之祸,徒害百姓与军士。 郁新看过方孝孺的奏折,对解缙不安地开口:“若是递到武英殿,方希直怕是有难啊。” 解缙无奈地添茶,苦涩地点头:“阳江船厂被劫掠,军情写得清清楚楚,而且抓了二百倭国俘虏,证实为倭国军士,而非寻常倭寇,由此可见,日本王足利义满已经将手伸向了我大明,可谓是不宣而战,我堂堂大明对等宣战倭国,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如何能反对,还让皇上宽容,遵太祖不征讨之旨,当真是荒谬!” 郁新拿着方孝孺的奏折,很是为难。 自己与解缙反对朱允炆将事态扩大,不出动水师追踪与剿灭陈祖义,不对倭国作战,归根到底,不是因为不想支持,而是因为国内问题太多,西北事,北平事,耗费了朝廷太多人力、物力、财力,经不起更多折腾。 当朱允炆勒紧腰带,下定决心收拾陈祖义时,解缙与郁新是点了头的,户部尚书夏元吉都没反对,而是旗帜鲜明地支持为阳江战死的军士报仇,夺回船匠,朝臣中请战派居多,在这种情况下方孝孺唱反调,不是出于现实的困难,而是出于儒士的宽仁,这就有点胡扯了。 儒家的宽仁,不是佛教的光,啥时候也普照到了敌人脑袋上? 谁若是对杀了阳江军士的倭人说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估计朱允炆会先举起屠刀砍他全家,然后放下屠刀,回武英殿继续当自己的“佛”。 国家有国家的尊严,有国家的底线,人家都不给你尊严,践踏你的底线了,你还眼巴巴地凑上去说,你打了我左脸,我还有右脸可以给你打,哪怕你把我打成猪头,我也是宽仁的,博爱的,咱们是好朋友,我不会对你动刀子。 这种逻辑与思维,迂腐到郁新都感觉到可怕,可偏偏这迂腐的话语是一个大儒说出来的,他的背后,还有着一个个信服他的人。 郁新叹了一口气:“是有些荒谬,可这奏折已送到内阁,想来六部也已知晓,朝臣都在看着内阁与皇上的态度,若拟写反驳之词,为方希直发声者必众,明日你我便会被他人攻讦弹劾。若不作处置,直接转给皇上,也必会被皇上斥责。” 解缙头疼就头疼在这里,方孝孺背后有一群儒生,不说一呼百应,但喊一嗓子叫个三五十号人还是有可能的,虽说自己不怕弹劾,但也不想总被人摁着骂啊,鬼知道这些人能想出什么词,万一牵强附会,把自己给拉下去,可就真冤枉了。 “遵本心吧。” 解缙下定了决心,不能什么事都让朱允炆抗,自己需要有当盾牌的觉悟。无论是水师对陈祖义,还是大明对倭国宣战,这都是政治正确的事,自己理应去做,也不应畏惧。 立场,不取决于别人的声音在哪里,而取决于自己的脚站在哪里。 郁新看着解缙挥毫,写下了一段评判: 希直言,妇孺闻尤唾之。 臣缙进言,革其思政学府博士之职,以观后效。 简单的字,透着满满的嘲讽,带着反击的刀锋。郁新担忧地看着解缙:“如此一来,你与方希直之间就没转圜余地了。” 解缙冷哼一声,颇是不屑:“他若不服,大可带弟子来战,解某人还没怕过他。” 郁新沉思了下,摇了摇头,提起笔在解缙评语之后又添加了四个字: 臣附议。 解缙有些诧异:“你与方希直私交不错,这样做的话怕会……” 郁新转过身,坚定地说:“国事岂能容私情左右,虽说朝廷对倭国宣战有些仓促,以当下水师力量也很难远征倭国,但倭国军士犯我阳江,杀我军士,若不亮明态度,大明还有何威严。正如梅殷所言,天下人都在看着朝廷,我们不能退啊。” 解缙整理好奏折,感叹道:“可惜,他们看不懂,总一位宽仁四方才是治国之道,总认为国虽大好战必亡。你看着吧,反对之声怕会不绝于耳。” 郁新自是清楚这一点,儒士所接受的教育决定了他们在对外上过于宽容,总希望寻求和平手段来解决问题,这些年来,朱允炆兴盛文治的同时,并没放下过武功,或许这种开拓、战争与冒险,让他们不安吧。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