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只是困了,借个地休息休息,杨先生不介意吧?” 沈宸坐了下来,轻飘飘说。 若是其他人,杨溥早就拿着戒尺打人了,可沈宸不是寻常之人,他担负的是朱文奎的安全任务。 杨溥心头一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口道:“进来,但在我的课堂上,可不允许有人睡觉。你若不能睁着眼听课,早点出去为上,戒尺之下,可没有身份庇护于你。” 沈宸呵呵笑了笑,抱着双臂,依靠在身后的墙上,目光时不时扫向门口与窗户处。 朱文奎看向韩夏雨,默不作声,打开桌子上的《礼记》,端正身姿。 杨溥看了一眼搓手的韩夏雨,韩夏雨连忙也翻开书,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在埋怨严格的杨溥。 “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不兴其艺,不能乐学。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 杨溥是一个博学之人,四书五经信手拈来,在引出书籍内容之后,便开始询问:“朱文奎,你可知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是何意?” 朱文奎起身,认真地回答:“先生,这里讲述的是君子对于学习,需要有内在的志向,有进修学业的坚持,无论是休息还是游玩的时候,都不应该忘记学习。” 韩夏雨很是不屑,嘟囔道:“休息的时候就是休息,游玩的时候就是游玩,若处处都是学习,岂不成了呆子?” 朱文奎踢了踢韩夏雨,示意她说少两句,免得挨罚。 上次韩夏雨因为课堂乱说,被罚抄写《论语》,自己帮她抄了一遍,结果被杨溥发现,说自己那么喜欢写《论语》,不妨多写五遍,悲催的生活啊…… 杨溥没听清楚,走向讲台,一步步接近韩夏雨:“你刚刚说了什么?” 韩夏雨虽有些畏怕杨溥,但人正是叛逆时,壮着胆子重复了一遍。 杨溥看向朱文奎:“你认为她说的可对?” 朱文奎感觉到韩夏雨逼人的目光,对杨溥的“挑拨离间”很是痛苦,想了想才认真回答:“先生,我认为夏雨是对的。” 韩夏雨有些惊讶,平日里朱文奎都是站在杨溥这一边,鲜有帮着自己的,他这一次倒是坚决。 杨溥皱眉,手中戒尺动了动:“说说缘由。” 朱文奎看了一眼戒尺,手背到身后:“古人说学习要有志向,有进修课业,这一点文奎认可。但休息与游玩时,又怎能都学习?没错,走到哪里都有学问,可难道一个有志向、认真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好好休息,好好游玩过吗?如此投入到学习之中,又何尝不是困在一间学习的囚牢,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没看过?” “学习学习,休息休息,游玩游玩,做纯碎一点,即能有所成,又不感虚度,还能缓和身心,这不是更好的学习之道?父皇教导我时,时常半个时辰就会让我放松、游玩一刻钟,然后回来学习,难道父皇的教育之道错了吗?眼下国子监、府县学与社学,哪个没有课间休息与游玩时间……” 杨溥哈哈笑了起来,用戒尺点了点桌子,认可得点了点头:“很好!这一课之名,是为反论。朝廷之中许多读书人奉古人之言为金科玉律,言谈之中总希望接近与复现古人,但在我看来,这不合适。” “皇上曾说过,历史事件与过去时代,如同丢在河里的剑,而我们当下则是舟,刻舟求剑,不地剑,只得笑话。古人之言,有些可取,有些不可取,有些可信,有些不可信。敢于质疑,敢于反论,敢于有自己的见解,这才是学习之道的开始。” 说着,杨溥认真地后退一步,深施一礼:“臣杨溥恭贺太子,已入学习正道。” 朱文奎没想到杨溥如此郑重,连忙回礼。 韩夏雨不满意了:“先生,第一个入学习之道的可是我,我先质疑的。缘何只记他而忘我,这和谈论《论语》忘记孔子不一样吗?” 杨溥顿时被噎。 沈宸终忍不住笑出声来,杨溥这个家伙也有被人说到无言以对的时候啊,让你丫的偏心,女娃娃咋啦,你这个时候偏心,小心几十年之后人家成了皇后给你穿小鞋。 杨溥道歉了,这让韩夏雨有些不知所措。 道歉,不是担心韩夏雨未来的身份,她与朱文奎在一起时间这么久,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这是太子未来的正妃,这两人能同甘共苦,一路跑到凤阳,又一路到了北平,总不能因为她是女儿身就完全忽视了。 课堂之中,没有身份,只有学生。 一堂课结束,杨溥收起了朱文奎、韩夏雨的课业,然后说:“蔡信、蒯祥两位主事会带你们去参观奉天殿立柱,我闲着无事,也跟你们去吧。”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