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之前为官的种种阅历,他现在终于理解,为何明明处于盛世巅峰的大齐,会在北胡大军的进击下显得不堪一击,旬月间就丢了河北地! 大齐官员贪赃枉法、尸位素餐至此,大齐吏治黑暗至此,官吏人心败坏至此,面对一支强大的军队,怎么可能不一溃千里? 所谓的盛世繁华,所谓的遍地金银,所谓的财富万千,不过是幻梦一场罢了。 作为皇朝支撑的官府官员,胸无家国心无百姓,只想着自身的权势钱财,这个看起来高大巍峨的皇朝,实则筋骨早已烂了! 若是没有强大外敌入侵,大齐这个样子或许还能延绵百年,一旦碰到眼前这般强悍的北胡大军,轰然倒塌不过是必然! 可惜了,大齐民间还有那么多心存道义、明辨是非,愿意为了国战节衣缩食,捐献本就不多的家财的百姓; 可惜了,大齐江湖还有那么多侠肝义胆、豪烈英勇,愿意为了国战抛家舍业,披甲上马沙场浴血的热血儿郎! “大齐的百姓,无疑是天底下最好的百姓,但大齐的官吏,却是天底下最恶的官吏!我大齐皇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念及于此,狄柬之抬头望天,看到的却是黑暗的房梁与屋顶,森严结实的挡在眼前,如铺天穹盖,让人无处可躲,也让人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太阳。 屋外明日高照,狄柬之却深觉自己分明处于漫漫黑夜中,在压抑混乱的世道里,看不到任何拯救时艰、匡扶天下的希望。 他悲愤欲绝,情不自禁扪心自问:我狄柬之身为大齐士子,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狄柬之忝为大齐命官,手握地方大权,现在又能做什么? 他得不到答案。 因为他发现自己眼下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读再多书明再多理,也是半点意义都没有。 “狄大人,我们现在是否可以起身了?”何焕之戏谑的声音响起。 狄柬之回过头,看向这些虽然跪在地上,但却把他当猴子看待的无良官吏们,只觉得如鲠在喉,好似胸插利箭,痛苦难当。 “狄大人!” 就在这时,一名元神境修行者冲进仓库,在狄柬之身前俯身下拜,声音颤抖着,欣喜无限的高声喊道:“狄大人,大捷!” “大捷?什么大捷?” 狄柬之心头一震,忍不住上前两步,不可置信的看向来人。 “禀狄大人,西河城大捷!赵将军率众击溃北胡大军,夺回西河城,斩首近四万,北胡左贤王博尔术,仅率数千残众退往黄河北岸!” 修行者的声音,就如晨钟暮鼓,狠狠敲击在狄柬之与何焕之等人心上。 狄柬之怔在那里。 何焕之等人也愣在当场。 双方都抑制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仓库里一时落针可闻。 “哈哈哈哈!”忽的,狄柬之爆发出山崩般的大笑声,豪迈异常,好似金戈交鸣,震得房梁上的垢尘扑簌簌直落。 抬头望着大笑不止,好似取了娇妻同时金榜题名的狄柬之,何焕之等人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至极,惊慌爬满了五官。 “来人!”狄柬之大袖一挥,霎时间面色如铁,“将仓曹上下所有官吏,立即捉拿下狱!仓曹主事何焕之,立即压倒府门外,当街斩首!” “是!” 一队修行者立即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何焕之等人踢翻在地,一个个押解起来。 何焕之等人修为也不错,然而这队修行者,却是赵宁临行前留给狄柬之的,都是一品楼的好手,区区一个州府的仓曹主事,又如何能够抗衡? “狄大人,饶命!饶命啊,狄大人!下官知错了!”何焕之被压在地上,仍是挣扎着向狄柬之伸出手,满面仓惶、嗓音凄厉。 “狄大人,下官等知错了,狄大人开恩哪!”其余仓曹官吏,也俱都大声告饶,有人甚至已经泪流满面。 “立刻带出去,该杀的杀,该下狱的下狱!” 狄柬之毫不理会何焕之等人,背负双手,抬头再度看向房梁。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