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过的情况下,于步步危险的潜伏生涯里,她还能不能活到再度南下的那一天? 她还能不能再见到燕平城的市井街巷,能不能回到一品楼的茶楼,能不能再跟扈红练等人煮茶谈笑,能不能再给公子斟一杯酒? 苏叶青不知道。 “已经遥遥望见过二姐,看过公子傲立船头,这趟奔波不算一无所得。”苏叶青暗暗吐出一口气,说服自己打起精神,免得情绪不对被萧燕看出异常。 “二姐,公子,来日再见了。”最后回望了一眼博州的方向,苏叶青强迫自己转过头。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会软弱的双目泛红。 她那单薄瘦小的身影,混在人喊马嘶的北胡队伍中,渺小得犹如沧海一粟,随着战马快速向北疾驰,渐渐消失在凄冷荒凉的夜风里。 ...... 元木真带着北胡将士撤离后,郓州军进驻博州城。 数日后的黄昏,赵宁在住宅的临湖轩室中摆下案几,放上十几壶美酒,自己则走到院子外,拱手而立,做恭候之状。 未几,有人被扈红练带着,从假山旁走了过来。 “岂敢劳唐国公门前相迎?折煞黄某也!”作寻常富人装扮的人,正是在河北主持义军大局多年的黄远岱。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受宠若惊、惶恐不安的神情,反倒是嬉皮笑脸。没有半点儿面对国公这种上位者的卑微,有的只是见到故人好友的喜悦。 这不完全是黄远岱性子不羁,不在意赵宁这个国公、战神眼下身份的尊贵,而是对赵宁的脾性足够了解,知道两人以什么方式相处彼此都最自在。 相比之于黄远岱的没个正形,赵宁就显得严肃得多,他眉宇庄重的整了整衣襟,一板一眼的行礼: “这些年来,先生为各路义军与河北大局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其中的艰辛不易,非外人能够揣度,赵某在此谢过先生!” 黄远岱看起来是不拘俗礼、豪放大气,但这并不妨碍赵宁郑重其事的相谢。赵宁非是不知谢字显得轻如鸿毛,但这个认可、尊重对方付出的态度必须有。 黄远岱哈哈大笑,显得开心无比,而后也拱手弯腰行礼,笑眯眯道: “宁哥儿血战经年,多次有性命之险,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之说名副其实,任何齐人都该大礼拜谢,黄某亦不能例外。” 对着行了礼,两人都自行直起身,相视而笑,俱都充满轻松、自豪之意。 乾符十二年,河北沦陷,帝王出逃朝廷南奔,王师死伤数十万,百姓罹难者不计其数,江山危如累卵,社稷行将崩塌,值此风雨飘摇、万马齐喑之际,两个胸怀家国、各有手段的人,为了拯救时局保家卫国,在承天关、井陉关间的战场中分别。 他们带着七尺血肉之躯,靠着自身见识分析的结果,借着战前的种种准备,朝着自认为正确的方向,义无反顾的踏上征途。 一个率领大齐骁勇继续正面据敌,用鲜血与意志捍卫每一寸祖宗疆土,一个翻山越岭悍然踏入险地、深入敌后,千里奔波统率十八路大好儿郎艰苦奋战。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们毫无疑问是逆势而行。于彼此的道路上,每一步都有强劲洪流加身,但凡有一步踏错,便是身陷荆棘万劫不复的下场。 那样的时局中,莫说头顶的星辰难以看清,就连脚下的石头也不可捉摸,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谁也不能确定能否抓住光明。 可他们不曾犹豫,毅然决然在黑夜中挺躯前行。最艰难的岁月里,面对势大如海的敌人、凶险难测的局势,他们所能依仗的,只有那些他们自认为正确的判断。 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些判断是否正确。 没有人能给他们奋战的结果以明确答案。 可他们在前行。 他们必须前行! 他们也只能前行。 带着身后的无数大齐骁勇前行,并且坚定笃信的告诉他们,我们会胜! 经年累月,身边的同伴倒下一批又一批,身后的拥趸死了一群又一群,每一回从尸山血海中站起来,每一次在九死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