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想要收拾碗筷洗锅刷灶的李虎,不出意外又被女儿推出门,让他赶紧去衙门上差,区区小事不必堂堂县尉大人操劳。 走出没几步,李虎看到了隔壁王大娘家的半大小子,那是个虎头虎脑的家伙,看起来很本份做事也麻利,就是身子瘦些,而且显得不够机灵。 此时,对方正从巷子转角的水井里,双手提着一大桶水回来,胳膊上青筋突起,好似很吃力,但水桶平稳,几乎没有水洒出,看得出来也是一个干活的好手。 见到李虎,半大小子礼貌而又不无畏惧的叫了声伯父。没有刻意板着脸,但无论鲜亮官服还是腰畔横刀,都显得威严十足的李虎,淡淡嗯了一声。 李虎自从做了县尉,搬到这里来住,前后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女儿跟这个半大小子却好似已经十分亲近。 他好几回巡视街巷路过附近,都看到两人凑在一起,状似亲昵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女儿还笑得十分开心——可恶,女儿在他面前都很少笑得那么明亮! 李虎看半大小子不怎么顺眼,有一种提防窃贼和野猪的心态,否则对待对方的态度不至于这般冷淡。他心里总是不自觉的评判这小子的各种不好。 什么不够机灵,什么不通诗书,什么长得不太俊朗等等。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李虎回头一望,果然就看见女儿正把粥盆递给半大小子,还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鸡蛋,做贼般塞给对方,那模样是既娇憨又好笑。 李虎悲从中来,禁不住暗叹一声。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女儿“开门揖猪”,看来这两孩子是真要走到一起了。 虽然对半大小子不太满意,认为对方不太配得上自己那么懂事善良的女儿,女儿嫁给对方是明珠暗投,但既然女儿自己喜欢,李虎也不至于棒打鸳鸯。 他边走边寻思:“再过几年孩子就大了,早晚得过门,该早些准备嫁妆,穷小子家徒四壁,不能让女儿过去吃苦,嫁妆必须积攒得丰厚些。” 想到这里,李虎只能期盼世道快些太平,这场饥荒尽快过去。百姓日子好过了城池重新繁华起来,他这个县尉也才能跟着沾光,不会连俸禄都发不齐。 国战期间风云变幻,李虎家破人亡,只保住了一个女儿,投身义军多年征战,也是数经生死,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现在有了官身,算是苦日子熬到头。 李虎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不奢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等把女儿风风光光嫁人,自己再续个弦生个儿子留个后,此生就算圆满。 到了衙门,李虎刚进班房解下横刀,就被县令叫了去了二堂。 唐兴县是个中县,正七品的县令跟正九品的主簿,眼下都在二堂坐着,一副早就等候李虎的模样,俱都面容肃穆。 一看这阵势,李虎心头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李县尉,本官昨日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县令看似淡然的问。 李虎稍作沉吟,态度坚决道:“云柳村的百姓之所以伤人,是因为种粮被何地主家所截,虽然造成了些麻烦,却不是无端闹事。 “大人要下官以寻衅滋事的名头去云柳村抓人下狱,下官办不到。” 李虎自认为话已经说得很客气,要知道,云柳村百姓的种粮,可不是何地主家擅自截留的,若没有官府背书,他哪有那个胆量? 事实是何地主早就看中了云柳村的良田,想要低价购买,奈何云柳村的百姓不肯,县令跟何家沾亲带故,还收了对方的贿赂,这便让对方“截”了粮食。 云柳村的百姓到县衙来询问,县令就把过错推到何家头上,于是百姓又去何家去讨要公道,结果何家四门紧闭,并不给予答复。 眼看就要误了农时,云柳村的百姓急火攻心,便强闯何家,打伤了对方的家奴,这就正中县令与何家下怀,何家马上派人到县衙告状,县衙则下令拿人。 只要把百姓都抓进牢狱,关上几个月,对方的家人走投无路,就只能卖田换钱来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