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帘姨教她的,可是礼汀做来总是有一种清甜的草药感。 她加了少量的甘草,为了让他的胃舒适一点。 今天汤里也加了甘草。 这原本是他和她之间隐秘的味道。 旁人做起来,味道越接近她,江衍鹤心里便愈发难过。 他总是格外隐忍,极浅地喝一口,微微蹙了眉。 任何人模仿她,他都不愿接纳。 江衍鹤也没开口对帘姨发脾气,她是米其林三星主厨,做饭讲究色香味俱全,为了迎合他,已经挖空心思。 他怎么能忍心斥责一个长辈。 “感谢您做的汤,很好喝,拿下去吧,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不应该啊,我也发现小鹤你胃口不好,但是今天这汤.......”帘姨语调顿了一下,眼睛垂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汤有什么问题吗?”江衍鹤眼睛漆黑,毫无不耐,等待她继续说完。 “没有问题,先放着。一会夜深了,小鹤饿的话,再喝点热的。” 说完,帘姨恭顺地离开。 作息不规律,昼夜颠倒,加上朱家不乐意叶家退股的事,也要他从中周旋。 凌晨三点,堪堪睡下,半夜胃痉挛疼醒了。 江衍鹤随意从锡箔纸包装里,翻了三四片胃疼的药。 但又找不到水喝。 于是想起帘姨端来的那碗汤。 把药片含在嘴里,喝汤的时候,从咽喉一直冷到心底。 真像是她做的,就像她回来了一样,可是深夜贸然去质问帘姨,是不是看起来像是犯了疯病。 他的胃疼到冒冷汗,也不知道从前那个杀伐决断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没有她,日子过的是举步维艰。 他想到在日本的那段时间,小猫鼻尖冻得通红,依然起床给看德文机械参数的他,端来温热的水。 再躲在他怀里,闷闷地陪着他,软软讲话,说要长长久久陪伴他。 他就觉得心脏抽疼。 她来到他的身边,随意地报恩,怕水,每天都乖巧安静,一副没有他就不能活下去的模样。 在他觉得和她不会发展成那种关系的时候。 她撩拨起他的独占欲,甜甜地讲一些永远陪在他身边的话。 可是她却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没去找她,是因为每次她待在身边的时候。 礼汀一直看着自己最暴戾可怖的那一面,逼她见血,逼她恐惧,逼她在身边陪自己见证一切的脏污和欲求。 她一定是因为害怕才走掉的。 那如果我逼她回来,逼着苍白脆弱的她,陪自己在刀山火海腥风血雨里沉溺。 这也太自私了,这算什么爱情。 最痛苦的,却是在几天以后,收到了一封来自陈兮月阿姨的信。 之前送她的名牌包和大衣悉数收到了,阿姨给礼汀寄了一些新年特产和一封慰问信。 信中句句充满关心和对她成长的慰问。 殊不知江衍鹤看到后只觉得字字泣血。 礼汀没有朋友,没有父母照顾,唯一的亲人对她存在着龌龊的心思。 她认错了恩人,就执着地来找自己报恩了。 谁知道他才是最坏的,彻头彻尾的骗子。 没救下她,设计逼走恩人。 这么多年她到底怎么过来的,才能保持一颗如此善良又温热的心。 江衍鹤胃痛到极致的时候,心也疼到极致。 他摩挲着信上礼汀的名字,用手腕挡住眼睛,泪水从高耸孤拔的鼻梁蜿蜒流下来,划破薄唇的边,烟瘾泛了,喉结上下滚动。 他不由得情绪波动,胃痉挛得像是有人用拳头从内部疯狂击打。 浑身疼,手拿不稳烟。 把烟咬在牙齿上,自嘲地闷闷地笑,点火的时候,肩头一颤一颤的,从烟雾里露出一张孤寂又厌世的脸。 走了才好。 走了是对的。 离我这个魔鬼远一点。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