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素并不认为自己的名气有那么大,能入秦王妃的眼,徐七娘子亲自上门拜访。 招揽她只是顺便,至于另外一层用意,文素素暂时还没看出来。 文素素慢慢搅动着冷淘,思索片刻,问道:“你丝线收了多少?” 郭老三道:“昨日回到县城之后,我就着手安排,今天陆陆续续收了一些,约莫作坊能忙上两三个月。” 文素素眉头微皱,道:“不够。你别想着自己能独占鳌头了,让大家一起抓紧去收。第一批布,赶一赶的话,在中秋节庆时能赚上一笔钱,越到年底绸布越好卖。这些无需我提醒,只你们别再互相防备着了。” 郭老三做了多年买卖,很是敏锐地道:“文娘子的意思,是有人要同我们抢丝线?” 文素素道:“我现在不敢确定,不过,你们收丝线,又没有坏处风险。” 最大的风险,就是布砸在手上,卖不出去。 以前不可能,现在就说不准了。文素素没说出来,避免引起恐慌。 郭老三忙应了,吃了两口羊肉,小心翼翼地道:“文娘子,今日徐七娘子同你在一处,好些人同我说,你与徐七娘子相谈甚欢......” 文素素正在低头吃冷淘,这时抬眼看去,郭老三神色讪讪,支支吾吾道:“大家都担心,我其实,唉!” 郭老三哪吃得下饭,放下筷子,抹了把脸,“这些时日,休说是茂苑,整个江南道都人心惶惶。我们这些做纺织布料的,好些都是从祖上起养蚕桑,一台织机,到多添加几台,逐渐壮大,做到今天的模样。还有好些人家没能撑下来,一两代人就败了。蚕桑称得上是江南道的根,这一块要是没了,江南道得倒下大片。” 文素素淡淡道:“郭东家想得远了些。既然蚕桑是江南道的根,这个根子,要由江南道的人一起守护。昨日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郭老三不断抹着汗,道:“文娘子说得是。昨日回来之后,我就去打听了一二,听说锦绣布庄除了从淮南道带来织娘之外,还在暗中到处寻找织娘。织娘的工钱,开得比其他作坊要高上两倍,且先行支付两年的工钱。只额外添加一条,织娘必须签死契,而且得全家一起签。” 文素素拧紧了眉,又展开,道:“锦绣布庄所图甚大。” 郭老三汗如雨下,流进眼睛里,刺刺地疼,他也顾不上了,道:“我也看出来了,按照姜氏以前织坊的规模,用不了如此多的织娘。锦绣布庄提了织娘的工钱,肯定能找得到人。全家一起签定死契,别的作坊就再也挖不走,一辈子就只能留在锦绣布庄。” 起初不能确定的事情,现在文素素几乎十成十能判定了。 徐七娘子要借由她的手收丝线,顺道网罗织娘。 毕竟整个茂苑县,最熟悉整个县的蚕桑,缫丝,村里擅长织布的织娘者,非她莫属。 文素素微微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道:“在你们织坊做工,换作以前,谁敢轻易离开?” 郭老三脸扯了扯,却没敢笑出来。 织娘在他们作坊做工,哪怕两家起了嫌隙,也不会随意去挖对方的人。否则就是破坏了规矩,为布行所不容。 现在布行群龙无首,且锦绣布庄背靠秦王,不怕他们的规矩。 文素素没搭理郭老三,道:“锦绣布庄可有大量买织机?收生丝,麻?” 郭老三愣住,道:“我立刻让人去查。” 郭老三生得胖,急急起身,差点连案几都带翻。文素素伸手稳住,碗盘一阵叮当。 “没事,你去吧。”文素素朝惊惶的郭老三摆手,他唤来随从,一连串吩咐了下去。 文素素喊道:“瘦猴子,何三贵,你们跟着一起前去。” “他们去搭把手。”文素素耐心解释道。 郭老三连着点头,哦哦两声,垂头丧气坐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唉,我真是,想得还是浅了些。” 文素素算了下,后日喜雨应当就回来了,道:“不浅。你回去告诉布行的人,能告诉几家就告诉几家,后日推举行首。” 郭老三不解望着文素素,“文娘子,大家都心思各异,我不敢保证他们能听我的话。” 文素素道:“听不听再另说,有人不愿意,暂且不去理会,你无法统一人心。记住,你要告诉他们,要想保住江南道的织造,大家就要齐心协力。你们要护住的,是江南道的根!” 郭老三怔楞好半晌,哑着嗓子道:“是啊,这是咱们江南道的根。那织娘......” 文素素道:“你们各家作坊的织娘,该涨工钱的涨工钱。织娘,养蚕桑的百姓,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江南道的根!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