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他手心的潮湿,他眼神中当年的睿智与深邃已经消退,换上的是浑浊的目光。 我挨着他坐下,就像当年挨着他吸食他的学识时一样。老教授很勉强地笑了:“最初听人说这‘观察者’是一个叫沈非的人开的,我压根就没想到会是我的学生沈非。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像你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样都不可能选择下海经商,应该在某些机构里从事学术工作,或者在某个大医院里临床。哈哈,世界真小,想不到真的是你。” “是我啊!老师!”我也有点激动,但面前这位曾经的苏门大学泰斗,和我当年认识的完全不像同一个人了。他穿着一套烫得笔挺的深色西服,可肩膀和袖口的布料已经陈旧到发白。他系着领带的白色衬衣,领子已经发泡,甚至颜色都已经泛黄。老教授依然微笑着,可这笑容背后,让我揣测着,会是如何残酷的生活,将这位当年意气风发的学者,逼到了这红尘闹市中来屈就面试呢? 老教授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松开了我的手,然后耸了耸肩:“退休两三年了,你师母患病花了不少钱,一点点积蓄都没了,还欠下十几万的外债。早几个月,她还是走了,靠我自己那一点点退休工资还钱不太现实。虽然那几个朋友说不用还了,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一辈子没有欠过别人任何东西,赤条条来,也想赤条条走……”说到这里,老人摇了摇头沉默起来。 我心里一酸:“老师,只要不嫌弃我这里庙小。” 我扭头对着会议室外面喊道:“佩怡,问下大伙这会儿忙不忙。组织开个会,介绍大家认识一位真正的老师。” 佩怡大声应道:“好嘞!” 看到事务所里一干业务能力与专业水平都不错的年轻人,陈蓦然终于慢慢放开了他的拘谨。老师害怕被熟人知道自己外出打工,专门离开了苏门大学所在的城市来到海阳,然后鬼差神使地找到了我们“观察者”。我想,有老师的加盟,定会让我的事务所在专业上更具权威性,能否转换成为经济效益不太重要,能够让这个团队越来越强大才是我最关心的。 开车载着老教授把他的行李从火车站旁边的小旅馆拉到了宿舍,前段时间正好有一位咨询师离开,他的单间干燥通风,正好让老教授住下。 老教授不断地点着头,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多亏遇到你,多亏遇到你。” 我的心却一直酸酸的,感怀着老师的遭遇。 安顿好之后,我带着老教授走进一家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老师翻阅着菜单,点了个最便宜的套餐。我放任着他的客套,对服务员说道:“这个来两份就是了。” 老教授伸手摸了摸额头那花白的头发:“沈非,我确实没有看错。这么多学生里面,一共有四个人是我最为欣赏的。其中有你的两位学长,现在都在专业机构里成了栋梁之才,而你呢,也是小有名气的私营咨询事务所老板。各自发展的平台不一样,飞翔的高度也不好进行比较了。” 我点了点头:“老师,我只是不喜欢受约束而已。再说,自己开事务所,能够接触到的临床病人要多很多。我们这门学科研究的对象,本也不应该是极端明显的精神病患者,而是看上去正常的人群;探寻他们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这才是我选择自己出来做事的主要原因。” 老教授脱下外套,非常认真地把这件旧西装叠好放到身旁的座位上:“沈非,对于你的这一想法,我以前是不会接受的,那些年总觉得游医都是祸国殃民的,拿着自己的一点所学装神弄鬼,愚民骗钱。这两年经历了一些东西后,我的思想变化了不少。各行各业之所以存在,就有它存在的必然性。用经济学那些老家伙的话说就是,买方决定了需求市场,才会产生卖方。” 说到这里,老教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刚才我说的这些年我最看好的四个学生里面,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孩子毕业后也在海阳市,我记得当时他进了政府部门,不知道你和他有没有联系?”“叫什么?”我喝了一口水问道。 “姓邱,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叫作邱凌。” 第四章 无限恐惧症 身后的树林里有各种虫子在哼唱着,空气中散发着青春期胴体的那股腥味……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