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走街串巷,游山玩水,和顾先生他们一道同行,把苏州府里好玩儿的景都给兜遍了。从离京起一路南下,走了这么多地方就属姑苏的街道名儿最有诗情画意,什么‘因果巷’‘司棋街’‘仓米街’‘十梓街’‘桃花坞’,每一条叫得上名儿的巷子都能被顾先生讲出一长串故事来。沈姑娘也一直都在,她似乎和公子很谈得来,谈古论今,说着说着就能想到一块儿去。唯有些抱憾的就是此次圣驾南巡的行程里没有一直都想去看一看的杭州城,苏州府已是最南面的一处了。 御制的官船铺满了洞庭湖的湖面,这儿已经出了苏州城,眼前不再是这些天见惯了的小桥流水了,极目之处是潋滟的湖光山色。湖面很是寥廓,看不到岸,只有或者孤立或者延绵的岛屿,很秀气,公子平日里画的山水画儿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明珠府有很多条官船,公子一人一条船,齐布琛姨娘带着揆叙,蓉儿,福格和福尔敦一条,老爷也是独自一条。公子今日在御驾前当值,把几个先生和沈姑娘都请到了自己的船上,让我照应着。这船很大,船身上的雕花也很精细漂亮,里头的摆设和平常屋子没有大的分别,有卧房,也有客厅。 我端着泡好的茶水走进去,他们这会儿正在看公子的词集。看见我走近,顾先生笑着招了招手道:“真真,你来得正好!”我笑着把茶壶放到桌子上,沈姑娘过来帮忙倒茶。顾先生道:“容若这几日可有新填的词?”我点了点头道:“写了好几篇“梦江南”,晚上抄好了给您。”佩兰先生道:“不急,这一路北上圣驾要驻跸金陵和曲阜,到时准保还有新作,回京一块儿给。” 我点了点头,沈姑娘道:“真真,你也坐,你看,倒是我们反客为主了。”我笑着坐下来,“顾先生,快要到您的老家了吧?”他稍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哎,你怎么知道?”我笑了笑,“您忘啦,我早就知道您是无锡人。”他点了点头,“对,是说起过,我那老宅子就在惠山底下,离这儿没多远,等过了洞庭山就看见了。”他说着看向沈姑娘,“哎,御蝉,云门社那边肯定都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 沈姑娘看着诸位先生道:“上回雅集的时候,几位都在京,我们这儿冷冷清清的,就梁汾先生一人挑大梁了。”荪友先生长叹一声,“不容易啊,盼了多少年了,总算把容若聚到惠山来了,想想……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缺憾?”荪友先生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汉石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这只是开了个头,有这一回还怕没有第二回?往后在苏州有了会馆,京城又有蕴墨斋,还不是南面北面都有碰头的地方?” …… 无锡惠山,云门社。 圣驾驻跸惠山,公子一直心驰神往的云门社总算是见着了,这是顾先生早年自己结的社子,就在惠山脚下的‘二泉书院’里头。有好多没见过的江南士子都来了,顾先生和沈姑娘他们全都认识。救赎吴先生入关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四海,这些年公子的词集也随之传唱开来,这些士子们光看词作就已经钦慕得不得了,这会儿亲眼见着公子更是难抑欣喜。可激动归激动,想着公子毕竟是有身份的,这些江南儒生们一开始还是不免有些拘谨,不过聊着聊着见公子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也就渐渐地放开了,彼此间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公子道:“这里是无锡,为什么种浙江的茶?”顾先生笑了笑,“御蝉,你们那儿的故事,你来讲。”沈姑娘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安吉的白茶虽然说是浙江的特产,不过是宋徽宗的贡茶。当年徽宗游玩到无锡惠山,觉得此地泉水甘甜,泡出来的白茶特别香醇可口,所以惠山的泉水也就成了贡品。” 说的东西我大都不懂,也插不上话,就走到屋子外头听孩子们读书的声音。这座书院的房子真好看,典型的江南风格,白色的墙,黑色的砖瓦,高高翘起的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