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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屎不断,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去挣扎。这就是当今中国的农民。虽然政策放宽了,日子好转了,但还是没有彻底摆脱贫穷,像他家这样迅速暴富的毕竟是极少数,更多的还是挣扎在贫困线上。这几年旱情越来越严重,水库里的水几乎没有了指望,井水在逐年下降,打一口深井需要十多万,政府不投一分钱,还得靠每家每户搞摊派。化肥电费都涨价,涨得村人怨声载道,不种不行,种吧,担负太重,七扣八扣,到头来,每亩地只能保本,一年辛辛苦苦地劳作,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生活。他家自从做起生意后,就不想在地里多下苦,也不想在地里赚钱,便把好多地转让给了邻居家带种,他们只留了一小部分地,种点麦子菜蔬,留做自己吃。如果要完全从土地中刨钱儿,真是难刨。天旺虽说还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是,他完全体会到了农民的苦楚,体会到了农村的生存艰难。他知道,凭他目前的能力是无法改变红沙窝村的面貌,也无法带动其他人富起来,但是,他却有个想法,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有了机遇,有了条件,一定不会像他爹这样狭隘,至少,也要带领左邻右舍富起来。看着他们那样的贫穷,那样的艰难,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

    晚上回到家里,爹刚从城里回来。他爹的情绪非常好,说在城里遇到了一个算命先生,说算得可准了,把他的生死无常都算了出来。他爹还说,他给天盼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天盼能考上大学。他妈听了,就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问他爹:“这是真的吗?天盼真的能考上大学吗?”他爹说:“真的呀,算命先生说,‘名字能在金榜挂,不是榜眼是探花’。他还算出了天盼自小聪明懂事,天生就是个大学生的料。”他妈听了,高兴得不得了,像是念念有词般地说:“太好了,真是烧了高香了。”他妈就这样念叨着,一直念叨到了伙房,她还在念叨:“真是烧高香了,要是天盼能考上,谢天谢地了。”天旺为了不使爹妈败兴,避开算命的内容不谈,只从天盼的学习情况说:“按天盼平时的成绩,考上应该差不多。”他知道,他爹妈没有在他身上实现的梦,想在他弟弟身上实现。他也希望弟弟能为爹妈争口气,顺顺利利地考上大学,为爹妈圆了这个梦。天旺自然不会相信算命先生的胡言乱语,如果他真的能说出人的生死无常,如果人的命运早有天定,人还努力什么,还奋斗什么?这种小把戏,也只能在街头蒙蒙人,除了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相信这些,真正有文化有知识的谁会信?

    吃罢晚饭,他爹才说:“我给天旺也算了一卦,主要算了算他的婚姻。”

    天旺的心里咚地跳了一下,尽管他不相信算命先生,但是,由于好奇心作怪,极想知道他的婚姻是怎样的。抑或是,他冥冥之中所期盼的,能不能与算命先生所说的相暗合。

    他妈比他更着急,催着他爹说:“你快说说,天旺的婚姻是咋个相,能不能与王老板的丫头合配?”

    他爹说:“神了,算命先生真是太神了,他把天旺和老奎丫头的生死无常都算出来了。说小的时候本是一条藤,当时老奎家的断奶了,不是让你给叶叶喂过奶,他俩在一个奶头上吊过吗?但是他们却相克,一个是火命,一个是水命,水火不相容,根本走不到一起的。”

    他妈一下高兴地说:“真的?算命先生真的是这么说?真是太神了。”

    他爹说:“真的就是这样说的,我哄你们做啥?”

    天旺的心一下沉了下来,从沸点一下沉到了冰点。刚听到他爹说到与叶叶小时候吊过一个奶头时,心里还满怀喜悦,没想到话锋一转,说他们水火不容,又一下子把他送到了冰窖。胡说八道!完全是胡说八道!不是算命的胡说,就是他爹为了阻止他们的这桩婚事,故意卖了个关子,借算命先生之口在胡说。

    他妈说:“天旺,听到了吧?算命先生已经算出来了,你与叶叶不合,你就死了心,别再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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