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他在前世看了千遍万遍。 今生做了五年夫妻,除了她在静云庵的那几个月,他们相处的时间颇多。可他从未看够,就这样凝视着她,直到地老天荒才好。 她确实太疲倦了,眼下全是青影。 太孙爱怜地微微叹息。 这么轻微的一声叹息,竟也令顾莞宁醒了过来。 “你觉得累,就在我的怀中多躺片刻。”太孙柔声道。 顾莞宁小睡片刻,便已恢复了不少精神,低声道:“不用了。我们一起坐下,说说话。” 按理来说,在灵堂里是应该一直跪着的。不过,深更半夜,也不必讲究这么多。找个厚实的垫子,两人并肩坐在一起,轻声细语起来。 哪怕灵堂里还有一尊冰冷的棺材,也丝毫无损夫妻两人低声闲话的兴致。 守在灵堂外的侍卫们,早已识趣地退开了一些。 “阿言之事,令皇祖父动怒了吧!”顾莞宁低声问道。 太孙也未瞒她:“皇祖父确实有些生气。不过,就算没有此事,他也会召齐王他们归京。”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想护住沈谨言的性命,免不了要令元佑帝不喜。 第764章 归来 此事也确实无可奈何。 顾莞宁心中微有歉意,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又问道:“皇祖父现在龙体如何?” 太孙轻叹一声,低低说道:“皇祖父本就年迈,这两年来时常生病。此次父王骤然离世,对皇祖父打击甚大。皇祖父在床榻上躺着,根本无法起身。” “我本想在福宁殿里一直陪着,皇祖父执意让我回府,好生操办丧事,将父王安葬。” 老年丧子,对一个年迈的老人来说,本就是一大悲剧。 更何况,太子还是一国储君。 骤失储君,必会引起朝堂动荡和民心不安。对元佑帝来说,也是双重之痛。 元佑帝此时的心情,想来也如被冰雪严霜覆盖一般。 顾莞宁也悄然叹口气:“皇祖父也是可怜之人。楚王当年去世的时候,皇祖父正当盛年。如今,皇祖父已经年迈,精力体力远不如往日,还要经历丧子之痛,委实令人不忍。” “你回来守灵,也是正理。每隔两日进宫一回,看看皇祖父。” 一来体贴孝敬自己的祖父。二则,此时正是元佑帝情感最脆弱的时候。趁着齐王还未回京,多陪伴在元佑帝身边,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是好的。 太孙深谙其中道理,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齐王经营多年,在朝中势力虽然不显,实则不弱。兼之齐王正值盛年,为人精明强干。是竞争储君之位的有力人选。 太孙的优势也是极明显的。一是身份正统,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手太子留下的所有势力人脉。二是深得圣眷。 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太孙最大的依仗和靠山,一直都是元佑帝。 两人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过了片刻,太孙又轻声问道:“阿宁,你心中还怨恨皇祖父吗?” 元佑帝当日一怒之下,将顾莞宁罚去静云庵。顾莞宁归来之后,一直未曾召见过。进宫那一日,也没和顾莞宁说过话。 顾莞宁不答反问:“你呢?” 太孙又沉默了,再次张口,声音压得更低:“我也说不清。我对皇祖父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有敬重有依赖有孺慕,有提防有警惕有戒备,如今又混合了怜惜和不忍。深藏在心中的怨气,无形中被冲散了许多。 顾莞宁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处,倾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说道:“我并不怨恨皇祖父。” “他不止是祖父,更是大秦天子。我隐瞒生母不贞是事实,他不能不罚。” “如今他对我心生失望,不愿见我。到底没剥夺我太孙妃的名分。否则,一道圣旨,便足以隔开你我。” 皇权至上。身为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一言可定生死,一言也可让夫妻分离。 若无元佑帝的默许首肯,她如何能在梧桐居里安稳生活静待来日? 也因此,她从未怨过元佑帝。以一个帝王来说,他已经足够宽容。 太孙忍不住将她搂紧了一些:“别人都以为你高傲冷硬,其实,你心肠最软。” 她心肠软吗? 顾莞宁哑然失笑:“全天下,大概只有你会这般以为了。” 反正,在他眼里,她没有任何缺点。 如果她心狠手辣,也一定是别人的错。 太孙理所当然地应道:“你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顾莞宁抿起唇角。 夜半更深,外面天寒地冻,灵堂里阴气森森寒气逼人。夫妻两人却丝毫不觉,相拥着低声絮语,温情脉脉。 …… 直到隔日,太子妃才知道太孙回了府。 一身素白的太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