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每年冬天的时候。 客栈天字三号间的门被人推开,原本正抱臂靠在窗畔向外打望的月佼应声回首,见是木蝴蝶,便又笑着将目光转向窗下熙熙攘攘的街道。 月佼头也不回地对木蝴蝶道:“这泉林山庄可当真是了不得,瞧这满大街的人,怕有一多半儿都是为了他家今年的‘鉴药大会’来的吧……你瞧那个一身黛青绫罗的公子,一看就不是江湖人。” 每年这几日的飞沙镇上可谓鱼龙混杂,受邀前来参加“鉴药大会”的邪魔歪道、有心为民除害的正派侠士、怕有人闹事的便装捕快、前来买“药”的富家子弟……总而言之,水……很深。 木蝴蝶反身将门掩了,疾步行到窗畔,将手中新买的点心打开,双手递到月佼面前,神情有些奇怪:“姑娘猜我瞧见谁了?” 月佼两指拈起一块糕点,先掰下一半送进木蝴蝶嘴里,才随口笑问:“瞧见谁了?” 唔,这糕点不错,还热乎乎的呢。 “我瞧见……姑娘去年秋日里救下又放走的那个纪向真了!”木蝴蝶的左腮被那半块糕点塞得鼓鼓的,说话有些含糊。 “雅山纪氏也来趟这浑水?”月佼懒哼哼一笑,拍拍指尖碎屑,将窗户关上,“他认出你了吗?” “那时我在糕点铺子里头,无意间瞧见他打外头街上经过,他应该没瞧见我。”木蝴蝶跟在月佼身后走到房中的桌旁坐下。 月佼拎起桌上那壶热茶,取了两个杯子斟满,与木蝴蝶一道分食起那包新买的糕点来。 “我曾允诺过他,将来若是不幸江湖再见,只当谁都不认识谁。”月佼喝了一口热茶,对木蝴蝶道。 木蝴蝶点头应下,边吃糕点边笑:“姑娘这一年多在江湖上可是声名鹊起,方才我就买个糕点的功夫,听人提起你的名号不下十次。” “虚名,都是虚名。”月佼假作谦虚地朝木蝴蝶拱手,两人笑作一团。 **** 冬月十二,泉林山庄在庄内摆了鉴药擂台,“鉴药大会”如期举行。 台下的观擂人群中,一名裹着披风,兜帽罩头的人对身旁的同伴笑道:“台上这人,动作欠流畅,手法粗糙,就这样也能连胜五人?啧啧,中原人使毒……也就这样了。” 嗓音娇嫩疏懒中带着淡淡鄙夷,该是个姑娘。 站在她身后的一名扛着铜环大刀的黝黑大汉凶神恶煞地吼道:“毒公子是如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后起之秀,你这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哪来的底气品头论足?你行你上啊!” 江湖人耳力好,虽眼下人头攒动,四围嘤嘤嗡嗡,可那黝黑大汉这一嗓子吼完,台上台下顿时安静,所有人都往他们这处看过来。 前头那姑娘似是愣怔片刻,接着不疾不徐将披风兜帽掀开,缓缓转头望向那黝黑大汉。 那姑娘纤细白皙的食指柔柔指着自己的脸,眉梢轻扬,笑意慵懒,“是在说……我吗?” 她手背上,一朵金粉朱砂所绘的烈焰木莲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万众瞩目。 周围安静地如被冰封,气氛立时凝住。 好半晌后,才听得有人惊讶脱口—— “天下第五妖媚!” 经过一年多不懈的搞事,十七岁的月佼成功地在江湖上博得了这样一个……让她尴尬的名号。 第六章 (捉虫) 被人当众爆出了尴尬的江湖诨号,月佼感觉自己整个人由内而外的不好了。 不过此时的她毕竟已是有些江湖的人了,虽满心尴尬,面上神色却撑得稳稳的,徐徐将脸转向先前声音的来处,语调徐缓,笑音微扬:“别瞎说呀,我可是正经人呢。” 每一字的尾音都是软软的虚音,撒娇似的;可配上她面上浓艳冶媚的妆容,便显出一种诡异之感。 见擂台下的许多人都无声地往这头看来,木蝴蝶瞪了灿灿明眸,没好气地对那些人斥道:“都盯着我家姑娘做什么?台上打擂呢,看台上的人去。” 毕竟今日是泉林山庄的场子,泉林山庄庄主见状,即刻自擂台侧旁的锦棚内步出,向月佼抱拳道:“不知红云谷的朋友也来共襄盛举,林某有失远迎,得罪了。” “林庄主客气,”月佼慵慵懒懒一抬手,向林庄主还了礼,“不请自来,打扰了。” 林庄主清了清嗓子,笑容谨慎:“不知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