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想象,她已年过四旬。 安贵妃听见前面的动静,刚从侧间出来,身上穿着色彩繁复的窄身胡裙,袖口收在肘间,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小臂。 见人进来不显惊讶,随意点了点头,自顾在矮榻的蒲团上盘膝落坐,这才看向虞莜。 那双浅色眼眸有种强势的压迫感,从这点来说,这对母子给虞莜的感观是一致的,安贵妃朝她笑了笑,拍拍身边的胡床。 “来,过来坐。” 咬字带着一点古怪的腔调,却又娓娓动听,虞莜上前先欲行礼,被她一把拉在身边坐下。 安贵妃美眸流转,如水波般滑过虞莜的眉梢眼角,她的神情专注,似沉浸在某种记忆中,久久不言。 虞莜没料到婆媳首次见面会是这样,难得愣怔稍许,眉眼低垂任由其打量,微抿的唇畔一对梨涡若隐若现。 “母妃。”秦昶出声解围,“你这么盯着人看,小心吓着人家了。” 安贵妃回眸一笑,红唇皓齿,单从相貌看,更像秦昶的姐姐,语气听着也不似母子。 “小心眼儿,她又瞧不坏,去去去……” 她挥手撵人,连带着养女也不让留下,“你们姐弟两个,去那边给你们父皇请安。” 毓靖熟知贵妃的脾性,笑着撒娇,“母妃有了儿媳,不疼我们啦。” 安贵妃挺翘的鼻子皱了皱,孩子气地朝那两个眨眨眼,“那边今日精神好些,快过年了,你们做子女的,好该陪着说会儿话。” 秦昶拗不过,却也不似多担心的模样,冲虞莜打了个她也看不懂的眼色,转身跟着长公主出去了。 “你跟阿阮生得真像!”这边安贵妃冷不丁说道。 虞莜吃惊不小,“娘娘识得我阿母?” 安岑点点头,“我也识得你阿耶,我遇见他们两口子的时候,你在……这里,可惜那时我要回北齐了,来不及见你出世。” 她含笑在腹间比划个圆,接下来,眸间隐显黯然,“可惜你阿母她……” 虞莜从未听阿耶说过与北齐安贵妃相识,她没见过亡母,此时提及倒也无多伤怀,好奇追问,“娘娘那时候……为何会去金陵?” “生下阿昶那两年,我心里烦闷得紧,陛下允我出门散心,我便跟着商队一路到了金陵。” 安芩眉间舒展,毫无避忌说起旧事,“那会儿世道刚安定下来,人人说起北齐南康、双雄并立,都是一脸钦佩仰慕,我当年跟着阿爹来中原,连个挑选的机会都没有便嫁给了陛下,生下阿昶后,在这宫里住得不痛快,心里有点后悔,想着若虞弘盛是个大英雄,我就改嫁。” 饶是虞莜一向镇定,此刻也呆若木鸡,半晌回过味儿来,肯定摇头,“阿耶不会娶你。” “欸,你个小丫头……”安芩瞪她一眼,掩口轻笑,倒也坦然,“不错,虞弘盛当年也这么说,啧……阿阮真好命。” “后来呢?你阿母没了这么些年,他可有另娶?” “没有。” 安贵妃轻轻拍了拍手心,颇为满意,“也好,所以我就该回来,死心踏地熬在这深宫里。” 这个“熬”字,令虞莜心头微微一动。 岁月从来都是公平的,单看谁活得够久。 她熬到了太后薨逝,又接连熬死皇后和先太子,成了这武昭宫最大的赢家,就连皇帝,也被她熬到卧病在床,不理政事。 眼下秦昶虽未监国,但也是迟早的,因为她知道,广义帝这一病,从此再未露面。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