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夹起一块茯苓饼,悠悠道:“李越容貌之盛,冠绝一时,你哥哥只觉功名落后一步,想在皮相上找回场子。” 黄夫人失笑:“那你是打错算盘了。” 杨慎被父亲戳破心思,正窘迫间,又听母亲这样说,他问道:“娘是见过李越吗?” 黄夫人眨眨眼:“远远见过一次。当时娘就在感叹,可惜你的两个妹妹都还小,李越又已娶妻。否则,这样的人才,若做我的女婿该有多好。” 杨廷和看了夫人一眼,也道:“可惜他也无兄弟。” 这一下更激起了杨家四兄弟对李越的好奇之心。大家都想跟着杨慎一起上门。杨廷和敲了敲桌子:“胡闹,帖子上只有杨慎一个人的名字,最后却冷不防去了四个,这是何等的无礼。都老实坐着,如今把你们从老家齐齐接来,以后都长住京城,只要你们用心温书,还愁没有见面之时吗?” 严父威严之下,大家都不敢作声,杨廷和又嘱托杨慎:“别只记得争奇斗艳,反忘了正事。” 杨慎忙称是。他在弟弟们灼灼目光下用完了早点,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与李梦阳会和。两人在北京的胡同里穿梭,最终走到了一处小宅子前。杨慎见灰瓦灰墙,与一旁普通民居并无二致,不由道:“献吉兄,就是此处?” 李梦阳道:“正是。”说着,他就去叩门,竟是李越亲自来开门。 暗红色的如意门缓缓打开,杨慎眼前陡然一亮,心头蓦然浮现一句诗:“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他暗自惊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美丈夫。而月池见到这位名垂后世的明代三才子之首,也感叹道:“蓝田生玉,真不虚也。【1】” 这用得是三国时诸葛恪的典故,诸葛恪乃诸葛瑾之子,诸葛亮之侄,昔孙权问诸葛恪,其父与其叔,谁更高明,诸葛恪答道,父亲更胜一筹。孙权问其缘由,诸葛恪答道,父亲知谁为明主,叔父却不知。孙权因而感慨,蓝田生美玉,贤父生贤子。 月池用此典,一夸杨廷和,二赞杨慎,正所谓一箭双雕。 杨慎忙道:“您谬赞了。” 月池请他们入内,笑道:“我与杨兄同岁,又曾授业于杨先生,何必如此客气,不如日后以兄弟相称如何?” 两人当下序齿,杨慎是十二月生人,月池根本不知自己这辈子是哪天生的,按前生来算,她是四月生人,便为了兄长。 三人一面品茗一面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月池觉得火候差不多时,正打算开口问李梦阳例朝之事,李梦阳却忍不住先开口道:“那日早朝,百官都闻阿越之高见,迄今仍议论纷纷。国朝建立以来,还未有哪个新科进士出过这样大的风头,你小子,可真是好本事。” 月池做惭愧状:“我也是,一时冲动。本以为只会过数人之眼,未曾想到,竟会闹得满城风雨。” 这二人都是聪敏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李梦阳面色沉下来道:“你是觉得,张御史是有意为之?” 月池心道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但她嘴上却说:“张御史素有官声,这兴许是和解之意。” 李梦阳思索片刻道:“不,若是真是和解,就应该等你从翰林院中修业完毕后再谈其他。而不是直接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月池心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得。 杨慎自觉当是他完成父亲交代的时候了,他问道:“李兄选择都察院,可是圣上的意思?” 月池略一沉吟,杨先生是要和她交换情报?这事太过明显,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想必杨先生也只是想从她这个当事人这里确认一下。她点点头。 杨慎一怔,又被父亲料中了。他在家已经练习多次,是以说得十分流畅:“圣上虽英明神武,雄才伟略,但还是操之过急了。孟子有言,‘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若真要中流击水,精兵强将、秀士能臣缺一不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