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也掀不翻这山。” 时春霍然起身:“可你明明已经做到了,你杀了那么多不法之人……” 月池道:“可还会有更多不法之人补上。我只是在水面砸了一块石头,可石头会沉下去, 涟漪终归会平息,会变得和我砸之前, 一模一样。我只能拼尽全力,让水花大一点,让水中的蜉蝣有一段喘息的时间。” 这就是一个凡人, 能做到的极限。而那些仁者高士, 他们还抱着圣君、贤臣和盛世的梦想, 所以能坚持下去,能一次次地砸石头,再一次次地看水面合拢。他们坚信,只要砸得足够多,用力足够大,就能填平沧海,再造乾坤。可她,她站在历史的彼岸,就能明白,这只是西西弗斯式的徒劳无用。【1】她说不出谁更悲哀,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她累了…… 时春难掩痛色地望着她:“这不像我认识的李越。” 月池翘了翘嘴角:“或许你从没真正看清李越。” 时春按住她的肩膀:“圣人都有迷惘的时候,更何况是我们。你只是暂时迷失了,我们总会找到一条大道。事再难,难得过愚公移山吗?即便你我身死,可同道犹存,世代相传,神魂不灭,何苦不平?” 月池心神一震,她眼中的流光一闪而过:“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这或许才是我来到这儿,死在这儿最大的用处。” 时春紧紧攥着她的手,她的眼睛明如星子:“我不会让你死的。” 月池没有应答,她起身去和唐伯虎谈了一夜。第二日,唐解元居然愿意回去了,他背着自己的包裹,肿着眼对月池说:“千万保重,我……” 他脱口而出是一声呜咽,他伸出手,又碍于男女之妨缩了回去。他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后,月池却突然叫住了他,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这个对她来说如师如兄的男人,她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刚来到这个世上,遇到的都是恶意,只有您一个人,心里还有着慈悲。” 唐伯虎泣不成声:“那、那……不过是杯水车薪。” 月池笑道:“那就够了。谢谢你。” 而自这以后,时春就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她本就是勤勉之人,如今更是不惜一切。她坚持要和月池分开睡,每日寅时就起身,踏着露水前往临时辟出的校场。在一片雾蒙蒙中,她将士卒依水平均衡分为十队,每组中皆选身具武艺和勇猛者作为队长,带领本组的人进行训练。 这些招募来的士卒最大的问题就是良莠不齐,无法组成集体阵战,即便在基础训练中,都能高下立现。时春没法子,她只能让好带差,尽快缩小差距,才能组成方阵。这就形成了这样的情景,一拨人在拎石锁长跑,一拨人在练拳法,一拨人在练器械,还有包括时春在内的几个人来回巡逻,纠正大家的动作。 拎石锁的人长跑的人是臂力和体力还有待提升,在战场上需要长途跋涉,需要连续作战,如果到最后连刀都挥不动了,那只能玩完了。而且,士卒常拿着重物,到后面拿轻兵刃时,自然会轻捷很多,这也有利于提高敏捷性。时春把道理一句句地掰开给这些人细讲,末了还撂下一句:“你们这样的,连我一个女子都不如,还不快些。你们要比赛,谁要是连续跑赢五次,就可以去打拳了!” 这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脸涨得如煮熟了的螃蟹似得,只得使出吃奶的劲,拎着石锁在尘土中狂奔。 练拳法的人比拎石锁的人要好一些,就是功夫底子还不扎实。拳法是一切刀兵的基础,如果连这个都练不好,那即便手里有兵刃也不好使。习拳的人又被分为两拨,水平较次的将六步拳和猴拳练习纯熟,水平较好的就要能打出一整套七十二行拳。时春喊道:“打起精神来,动作要快、要猛,要互相对打,谁要接二连三地输,就得扣月钱,扣得月钱老娘一分都不会拿,全部给赢家!”一时之间,校场上人人喊声震天,打得简直是难舍难分。 这些人根底薄,又没文化,是以非常听话。可那些练器械的人中,夹杂着武师,就有桀骜不驯之辈。时春看一个叫何起的武师在空地上,将一杆长枪耍得天花乱坠,摆出各式高难度的动作,周围的人齐齐叫好。时春却不由皱起眉头,她喝道:“上阵杀敌,靠得是真枪实战,而是不是这些。你耍这些花枪作甚?” 何起被当众落脸,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他自恃是宣府有名的武师,本是仰慕李越李御史而来,谁知来了之后,却在他夫人麾下听命,即便这个女人是有几分本事,但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屈居人下,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膈应。如今,他又被她这样当众责怪,心里当然不舒服。 他语中带刺道: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