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月池默了默,这就是没有节操、没有底线的好处啊。先帝和这些人好声好气商量了一辈子,到了晚年想修一座亭子,都被人轮番劝谏。如今到了朱厚照这会儿,他干的事岂止比先帝离谱百倍,结果人家反而觉得,只要不舞到朝堂上来,就当是人之常情吧。 谢丕见她不语,还补充道:“如有战术考量,借此名号,也未尝不可。”这是在说,朱厚照曾以大庆法王的名号,招徕鞑靼军民的事了。 月池:“……” 她问道:“难道你就不怕动摇民心吗?” 谢丕失笑:“你待上是洞若观火,看下却是不太清楚。圣上将人置于神之上,其实我们大明的子民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然怎么会有打龙王的民俗呢?” 华夏之民祭拜神灵,也讲个等价交换,他们愿意供奉的前提是,这位神能帮助他们解决其人生困惑,脱离生存困境。要是神灵验,自然香火旺盛,神不灵,就立马叫你滚蛋。【3】 月池道:“所以,你认为,上位者的喜好,不可能动摇儒教在民间的地位。” 谢丕一震,他思忖片刻道:“的确如此。” 月池一笑:“可按你的说法,世人也同圣上一样,不会将名教视作金规玉律,反而更讲求实用。那如果有一种名,在一些黔首眼中,比儒教更能给他们带来福祉呢?” 这一语好似石破天惊,谢丕霍然起身:“你在胡说些什么?” 月池指着正在沸腾的土耳其壶:“你可知,这壶是从哪儿来的?” 谢丕瞥了一眼:“左右不过是外洋之物。” 月池徐徐道:“这是奥斯曼使者,献给皇上的礼物。你可听过奥斯曼之名?” 谢丕心中忽然涌现不祥的预感,这让他一时张口结舌,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月池道:“奥斯曼是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大帝国,把持着东西文明的陆上交通线。佛朗机人为何只能被迫走海路,就是因为他们在陆上走不通。如今,这么一个强大帝国的使者,路途迢迢地到这里来,献上大批的贺仪,你觉得是为了什么呢?” 谢丕的嘴唇微动,他指着壶道:“他们,也习回回食?” 月池道:“你说,要是外来的和尚助百姓打跑敌人,开关纳财,而我们自己的和尚反而固执己见,任由东南之乱蔓延下去。老百姓会觉得 ,哪家更会念经呢?” 谢丕一时冷汗直流:“含章,你不能任由事态这样下去!这会引起大乱子的!” 月池道:“所以,我才来找你。” 这好似一盆冷水浇下,谢丕陡然冷静下来,他难掩复杂地看向她:“你在诈我,你希望我们谢家,去替你镇压江南官场。” 月池苦笑着摇头:“江南官场,早就不是你们一家可控的了。即便谢阁老宁愿自绝基业,也要坚持闭关,这也只不过能稳一时而已。到了年底,那些盼着拿到奖金的官员,会将你父亲拉下马来。除非你们能点石成金,否则中央与地方的这场厮杀,在所难免。届时,乱象四起,难保不会有人浑水摸鱼,出现我所说的那种情形,也不是不可能。” 谢丕的面色铁青:“你早就知道代价,却仍选择一手促成。你可还记得,你也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 月池淡淡道:“代价是必须的,至少如今是可控的。正因我也是读书人,所以才明白,圣贤之言不是教条,不是一成不变的规训,而是能够适应环境变化,能够发展焕发出生机的。” 她道:“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八股文章,害人不浅吧。” 谢丕喃喃道:“你还是没有死心。” 月池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时人不再固执己见,我们的圣贤之道、端木遗风,比这些又何止好上百倍千倍?” “别再拘束于眼前的蝇营狗苟了,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读书人真正的本分啊。” 谢丕一震,他的眼中冒出火光,可又转瞬一逝:“可这,谈何容易。单凭我们……” 月池一笑:“谁说只有我们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