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就如她来时一样,匆匆离去了,就像鸟儿掠过窗扉一样,只留下婆娑的树影。谢丕直到她走后,才慢慢抬起头。礼叔还以为他心有懊悔:“二爷说话也太硬了些,那可是李尚书的夫人,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啊。” 谢丕垂眸:“正因她是李夫人,才更该善自珍重。” 他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把咱们这几房的管家、账房都叫来吧。” 礼叔一愣:“二爷,您这才回来,连气都没喘匀啊,要不还是歇一歇吧。” 谢丕摇摇头:“兵贵神速,迟则生变。” 贞筠逃回到了她所居的清风池馆中,到了夜凉时分,仍难以入眠。侍女蕙心最怕她这个样子,忙点起小灯,捧了一盏银耳藕粉羹来,苦口婆心劝道:“谢郎中不听好人言,有他吃亏的时候。夫人何必和他计较?” 贞筠披散着头发,即便是在烛火的照耀下,她的脸上还是没有半分血色。那场暴乱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刚开始的时候,她几乎是一宿一宿地睡不好觉,一闭眼她就仿佛回到了那日的情形,不断沉入回忆,又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 杨应奎不敢让她在徐州久留,急忙将她送回了上元夏家。可夏家的氛围,对贞筠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母亲的哀叹,兄长的责怪,家里人话里话外的埋怨,让她如同置身于冰窖中。所有人都在说是她的错,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给那些可怜的妇女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而已。是幕后之人的贪婪,造成了这桩惨剧。然而,她的骨肉至亲,却对她横加指责,就因为她身为女子,却擅自经营生意。 她蜷缩在小小的房间里,病得昏昏沉沉。直到月池的信使至了,才将她从这种境况解脱出来。那个名叫宋巧姣的女子直言道:“既然夫人在这儿住着不开心,那何不换一个地方呢?” 贞筠问道:“可我能往哪儿去?” 宋巧姣笑道:“只要您自己别锁着自己,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 贞筠这才如梦初醒,她不顾家人的劝阻,果断搬离了上元,来到了惠民药局中。这时,她的情况终于渐渐好转,后来是谢丕来信,她才又移居宁波。自她到了谢家后,饮食起居,无不尽善尽美,即便是个傻子,也知人家是花了大气力,用心看顾她的。她心生感激,既想回报一二,也想保下那些水转纺车以用于正途,没曾想却受了这一篇话回来。 贞筠有些感伤:“我真那么没用吗?” 一语未了,屏风后便传来人声:“夫人,怎得又妄自菲薄起来。” 蕙心眼前一亮,忙道:“宋姑娘,您可算来了。” 贞筠斥道:“不是让你们别去打扰宋姑娘吗。” 宋巧姣笑道:“说说话而已,怎么称得上打扰。” 她坐到贞筠身侧,道:“我人都来了,您难道就让我这么干坐着吗?” 贞筠不由一笑,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把今日之事和盘托出。她道:“我和他也打了不少交道了。我其实能想明白,他一改过去的态度,无非是不想我淌他们家的浑水。我能理解他的苦心,却又不免怅然,人生在世,无能为力之事,实在太多了。” 她突发奇想:“巧姣,要是你当时没能闯入法门寺,或者说,你发现你即便进了法门寺,也无济于事,你会怎么办?” 这位曾经勇告御状的女中豪杰一愣,随即反问道:“夫人,要是你当时没能闯入武英殿,或者说,即便进了武英殿,也是徒劳无用。你又会如何呢?是肝肠寸断,还是悔不当初?” 贞筠断然否认:“当然不会,我……” 她对上宋巧姣含笑的双眼,心中已然浮现明悟。 宋巧姣拍了拍她的肩膀:“尽人事,听天命。不求事事顺遂,但求无愧于心。” 贞筠仍有些犹疑:“若这次,还是败了呢?” 宋巧姣不由莞尔:“要是在未做之前,就因担忧失败而畏首畏尾,那即便是下辈子,也等不到成功之时了。” 贞筠闻言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我明日再去见他一次。” 然而,贞筠这次登门,却扑了一个空。她勉强等到了后日,却发现,整个谢家二房的男仆都不见踪影,只有年迈的礼叔带着几个家丁守在前院,所有婢女仍在内宅值守。 谢家这样的大族,各院的小厮数都数不清。能有这样的情况,明显就是出了大事。 贞筠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他们人呢?” 礼叔面上的焦急之色都要溢出来了,可还是咬死不肯说。贞筠逼问未果,果断出言相挟:“你不说是吧。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出去打听。宁波就这么点儿大,我总能问出来。” 礼叔忙拦住她:“姑奶奶,这可不兴走漏消息。这要是走漏了风声,我们二爷就完了!” 贞筠道:“你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