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长途跋涉。不如让我们替您去……” 沈琼莲却笑骂道:“少来。” 她对婉仪俯身下拜。婉仪忙下金座,搀扶起她。沈琼莲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今日,便是我回报娘娘深恩厚德的时候了。” 婉仪泣下沾襟:“是我受惠于您才是,如今您年事已高,还要劳您奔波。” 沈琼莲笑着摇头,她环顾红墙金瓦,粲然一笑。她脸上已是皱纹密布,早不复当年的青春,可此刻看来,却不改当年写《守宫论》时的意气风发。 她道:“斑鸠挣扎一生,终于飞出蓬蒿,您该为她高兴才是啊。” 一行人匆匆出发。说是与各行省洽谈,可西部地处偏远,大点的产业多是靠朝廷扶植而成,朝廷不仅愿意分给税权,还给穷困之地额外的税收优惠,他们又岂有不同意之理,无非是争多争少罢了。问题的关键,仍是在东中部富庶之地,他们看到了垄断的红利,当然想名正言顺地分一杯羹。 这时,户部侍郎张璁方意识到,为何非要让魏彬和沈琼莲跟上的原因。地方水深如此,如只是他一人来,光是一个巡抚就能将他打发掉。可魏彬和沈琼莲都来了,这个分位就非比寻常,他们这才见到了当地世家、富商的家主,开诚布公地来谈一谈。 魏彬本就在官营产业中掺了一手,其中这些弯弯绕绕,他比谁都清楚。在这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时候,只有内行人,才能避免被坑。至于沈琼莲,她既是两朝元老,又是皇后的先生,更是教导出无数女官,她既有资本强硬,又有才华争辩。有时,地方官员说了一条,魏彬还没反应过来,沈琼莲便已悉数驳回。 有人道:“沈学士,您这样说,倒教我等有口难言了。您是皇后之师,我等岂敢争执?” 这话里话外,就是说她以势压人,仗着现在是皇后奉旨监国,所以横行无忌。 沈琼莲却老神常在:“本该如此。诸位是久经官场的能人,张璁却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你们一开口,他能怎么说?就得我来说才是。” 一下就把所有人的话都抵了回去。如此多番拉扯,终于才达成了一致。作为商税改革、下放官营工场的交换条件,商税中的工场所得税按行政隶属关系上缴,中央工场交中央,地方工场交地方。 这样一来,轰轰烈烈的商税改革和官营工场的下放,得以顺利平稳地运行。地方官员从此之后,不可直接出面经营工场,要增加财政收入就只有两条路子,一是以衙门的名义向工场投资,二就是鼓励商贸发展,获取更多的工场所得税。为了来钱,大家自然卯足了劲头去鼓励本土行业发展,从头招商引资。民间商业被压榨多年,直到此时才感觉到脖颈上的绳索松开。 一时之间,乡约中的商摊、城郊中的工场、城镇中的商行,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亦为朝廷带来了更多的税收。 四川,慈济堂、济世堂、仁孝堂、回春堂等药铺老字号的匾额被悉数归还。谢丕和贞筠更是亲自登门到慈济堂去。老东家与少东家此前皆是大病一场,瘦得皮包骨,可一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病体顿时好了大半。他们听闻谢丕和贞筠登门,更是赶忙起身,连连道谢。 谢丕道:“时至今日,方有脸面见老伯致歉。” 老东家涕泗横流,他有心说些什么,到头来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得拉着谢丕进了自家的祠堂。谢丕不解其意,但是还是跟着进去,谁知一进就看到了李越和他的长生牌位,摆在最上面。贞筠紧随其后,怔怔地望着月池的名字。 老东家的泪如滚瓜一般:“小老儿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这铺子还有回来的这一天。寒门小户,没甚能为。我只能率全家天天烧香磕头,保佑李阁老和谢巡抚福寿双全。如再不幸有天灾人祸,您一声招呼,哪怕拼得我这身老骨头散架,我也绝不推辞。” 说着,一家人就要来磕头。面对此情此景,谢丕和贞筠纵是再能言善辩,也不知从何谈起了。 两人本是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慈济堂,待出门子时,带去的礼物是没有了,可又背了一大堆药材回来。两人见到对方的狼狈状,都忍不住发笑。 贞筠笑过之后,眉宇却仍笼着轻愁。谢丕不禁道:“怎么了?事情不都顺利解决了,还有什么烦心处?” 贞筠摇头:“正是太顺利了,我才担心,这真不是在做梦吗?”那个人,他真的倒下了吗? 这话说得既有傻气又有孩子气,可谢丕却能感同身受,他宽慰道:“我们只需要过好现下,将来的事,将来去担心。纵然天塌下来,我们不都是在吗?”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