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禅机抬头,老方丈正立在檐下。 “她...她要嫁人了,应该没时间来。” 禅明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嫁人?她嫁给谁啊?” 嫁给谁....禅机久久开不了口。 老方丈唤禅明,“禅明啊,你师兄才回来,先让他歇歇脚吧。” “哎。师兄,我帮你打热水去。” 禅明猴一样灵活,眨眼就不见了。 上首站着年迈的方丈,白眉双垂,眼似洞明世事,“阿弥陀佛....禅机啊,回来就好。” 佛前香袅袅,禅机低眉行佛礼,“方丈...” 禅机回僧舍,抬眼便看见阿绯曾住过的寮房。他仿佛看见当初的阿绯满身水汽地躺在寮房中,昏迷不醒;仿佛看见转醒时的阿绯愁眉苦雨,掏着耳朵问他,“和尚快帮忙看看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往事历历在目,禅机不想再想,可回忆似潮水,匆匆涌入脑中,浮现眼前。 禅机猛然推门,入了自己的僧舍。他在舍中坐禅,却不得静心。口中阿弥陀佛,眼前红颜笑。佛经口中颂,却入不了心。 禅机慌了步伐,诵经真言如沸水,阿绯的笑与哭轮番占据心头,乱了佛心。 他睁开眼,眼前所见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僧舍。曾经他在这里,可入定至天明,眼下却不得刹那宁静。 禅机颓靡地垂下手,佛珠摊在地上。如果禅明此时进来,定能撞见禅机满眼的痛苦。 佛语人生而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晨钟暮鼓,青灯黄卷二十载。曾经的禅机自以为已经参悟人生百态,自以为可渡众生。 他仰头无声笑。 都是错觉! 爱别离,求不得,怨憎苦,哪一样不是令他在煎熬中挣扎,挣扎却又无出路。他连自己都渡不了,何谈渡别人。 “虚伪...” 他骂自己为僧的虚伪,骂自己渡善男信女的虚伪,更骂自己明明破戒却还扬言守佛心的虚伪。 禅机的痛苦,说不出口,亦无法排解。 他去五观堂,那里曾有阿绯抱着钵盂大口吃斋饭的影子。他匆匆离开。 他见到禅明,禅明的笑总让他害怕,禅明总要问他阿绯施主什么时候嫁人。他躲着禅明。 他用木盆打水,却又恍惚记起曾有一双纤长素手在盆中转圈玩水。惊慌中他打翻了木盆。 禅机抱头跪地,就连那泼洒在地上的水中都是那日她红衣惊艳的影子。 他一路狂奔,飞瀑涛涛,莲华仰面,只是,曾经遗世独立的禅机不见了。花木凋零,青松依旧。这里是他见到阿绯第一眼的地方,那时棺破,棺中的人艳极美极。他从未想过,他会不可自拔地爱上那棺中的艳色。 禅机的内心不得宁静,他任自己缓缓沉入深潭,时值冬月,寒凉入骨。六根生六识,他企图用这寒潭水闭六根。但耳目可闭,心要如何闭? 原以为回了苦吟寺,坐于佛前,他便能将阿绯放下。试过才明白,原来忘不掉一个人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距离多远,她始终都在心底打转。 他想躲,可忘不掉她的时候,处处是炼狱,时时受煎熬。 潭中闭息的禅机,在到达生死临界点的时候,看见阿绯头戴凤冠身着金凤嫁衣向他奔来。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