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气息传来,禅机与她正比肩而立,只不过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走向不同的路,就像分道扬镳。 阿绯从禅机身侧经过。 擦肩而过时,那藏在鹤氅中的双手紧握。他曾从竹鸡山上追至盛都,他曾在漫天大雪中看着她嫁人时走过的十里红毯,他曾倒在雪地中深切地感受绝望。 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见她,为了阻止她嫁给别人。 现在,他终于见到了。 却对面不相识,擦肩如陌路。 雪片扑打在禅机的眼睛上,他的心仿佛也被冰雪敲打。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紧握的双手,松开又紧握,紧握又松开。在她经过身边时,蠢蠢欲动,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她一把拉住。 他想要满怀兴奋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想要告诉她自己已经还俗。 可是,这些似乎只是他的假想。 他的阿绯,看他的眼神变了。她变得冷静,变得克制。禅机感受风雪扑面带来的微疼,几欲张嘴,却叫不出阿绯的名字。 眼看阿绯就要离开身侧,禅机的腿微微作疼。 阿绯颈间的雪毛被风吹佛,扫动着她的下巴。 寒风无情,禅机双唇紧抿。 阿绯的余光看见禅机忽然消失。 她猛然回头。 “馋鸡,小心!” 几乎以额触地的禅机笑了,他闭上眼。腹胸间横着的是阿绯的手臂,那道不算柔软的力量,用尽全力揽住他,免他落地、免他受伤。 禅机靠在她的肩上,方才险些将她压倒。 “没事了禅机。”阿绯想要抽回手臂。 禅机感觉到了,在宽大的裘衣与鹤氅的掩护下,他竟伸出了双手,围住了阿绯的腰身。腰身似柳条,曾经他不敢看,眼下却得以揽在怀中。 阿绯一时僵住,灵魂似出窍。黑眸中,映出片片雪花.... 腰间的那双手,以不容反抗的力量将她压向禅机的身躯。 阿绯被他带着,脚尖微动。 她听见,耳边传来禅机极轻极轻地声音,“阿绯。” 这一声阿绯,再也不是僧人禅机唤施主阿绯,而像是一个满怀深情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呢喃。似将她的名字放在唇齿间咀嚼,反反复复。 阿绯却忽然害怕了。 宫人尚在不远处,要是被她们发现端倪,一旦传出去,禅机就完了。她想要推开他,可腰间的那双手却如铁钳,牢牢地钳制着她。 她皱眉,裘衣中手上用力,“禅机,放开我。” 禅机却不动,半晌才出声,不知是说给她听的,还是也有意让宫人听见,“臣有腿伤,路滑,险些跌倒。” 腰间的双手缓缓抽离,他站直了身子,“谢太子妃搭救。” 阿绯摇头,低声问他,“为什么?” 这声为什么问的是什么,禅机心里清楚的很。 他说,“因为,我贪恋红尘。” 他看见,阿绯的眼瞳骤然收缩。 可是,禅机从阿绯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喜悦,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令他意外的还有抗拒。 禅机心惊,本能地上前,可阿绯却退后。与他保持礼节性的距离。 他的长眉深锁,“阿....” 阿绯却抢白,“既然大师没事,本宫就先行离开了。”话音刚落,她便匆匆离去。禅机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心中忽然荒凉地可怕。 他不信阿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心,可是他也在害怕她变心。毕竟,太子并非寻常子弟。 “阿绯...” 阿绯越走越快,抛下身后满地的白雪。 脸上是冷的,手心却在出汗。 她喜欢禅机,可是她已经嫁给了太子。她不是糊涂的人,太子也并非是没有手段的人。若她放任自己与禅机,到头来恐会害禅机丢掉性命。 她从来没想到过禅机会变得这样不分轻重。 阿绯的手在发抖,腰间被他揽过的地方隐隐泛着热。就连大婚时她都不曾恨过他,可是现在,她真的恨。为什么不在她没有入宫的时候还俗,为什么在她百般挽留的时候不回应? 她一直记得,那日黄叶树下禅机对她的拒绝对她的不挽留。 偏要等到一切已成定局,偏要等到她决定抛弃一切来查云霄死因的时候,再来打乱她的步伐。 叫她怎么办? 就在阿绯慌不择路的时候,却迎面遇见了太子。 阿绯站住了脚步,她面无表情,与身后宫人轻声道,“今日遇见禅机大师一事,没有必要报与太子听。宫中人多嘴杂,要是引起什么误会,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得了的。日后你们跟在本宫身边的时间还很长,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身后的宫人屈膝,“奴婢明白。”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