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如果保留江承锦的将军的身份,那就要寒了百姓的心,失去原本立足的基础。可若是要削职,邢毅等后来加入的叛将会不会寒心?手下的将士们会不会寒心?他们会联合起来,发生叛乱吗? 青州现在这么强,内讧必然会带来实力的损耗,甚至分崩离析。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找个借口派兵出击,白捡一块大肥肉,最不济也能去掉一个大/麻烦。 这么想着,众人拼尽全力造势,一定要宣宁给出一个交代。 青州到底受了些影响,尤其是刚打下来不久的明州和瑞州,百姓之中有了不同的声音。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药品也好,仁政也罢,那都是以后才能看到的好处。可战乱的苦他们已经亲身体会过了,不少人因此失去了自己的血脉至亲,痛彻心扉。江承锦又一直在外打仗,大多数人对他了解不多,觉得也没受他什么恩惠,更是骂得真情实感,直言宣宁看错了人,应该赶紧把他斩首示众。 青州,农庄。 相比于别处,农庄对宣宁的忠诚度是最高的,已经稳稳盖过了外来人口越来越多的清水县。尽管也听到了些许的风声,但农庄的百姓不过是当夜梦到了逃难路上的艰难,梦到了没能撑到最后的亲人。白天依然有条不紊地上工干活,安心等待着宣宁的处理。作为在工厂里经过了几轮培训的合格工人,在官方确切的消息传来之前,连讨论都不怎么讨论。 宣宁和江承锦就坐在农庄的一间小屋子里。在一切都刚刚起步,他们手里还只有农庄的时候,他们曾经坐在这里,在百无头绪之时一次次彻夜商议,试图在危险的迷雾中找到一条出路。 江承锦贪婪而克制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保持着符合世家礼仪的坐姿,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从头看到尾,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宣宁坐镇后方,他在外连年征战,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喉结滚了滚,悉心准备好的话被澎湃的心绪冲散,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倒是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怎么瘦了?” 江承锦担心地皱起眉,接下来的话完全没有准备,却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按时让大夫请平安脉了吗?可有按时吃饭?晚上睡得晚不晚?还有……” 宣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承锦一顿,也住了口,故作镇定地偏开了头。 宣宁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人在战场上受了几次伤,也瘦了不少。原本常常闭口不言,常常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坐着,眼下像是略略打开了心防,多了股生命力。战场上一次次磨炼,又让他添了几分肃杀,多了一些泰然自若的沉稳。 江承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有意转移话题:“那个流言……你知道了?” “当然。” “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承锦随口问道,满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手却悄悄捏紧,僵着身子等宣宁说话。 你打算怎么处理江承锦。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敌人散布的谣言能怎么处理,告诉大家他们说的不对,然后反过来给他们找麻烦啊。” 外面的人豁出老命,想从军队入手,逐渐瓦解青州的势力,但宣宁却不怎么担心。 护卫军里一直有文化课,不过对宣宁来说,这门课程最主要的作用不是让士兵们学会识字算数,而在于思想教育思想引导。 士兵只知将领而不知真正的统领,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宣宁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花了这么多钱养出来的精兵,可不是用来给别人提供造反的基本盘的。她对士兵的思想问题一直很重视,也一直有专人负责研究类似的问题,如何让士兵更有荣誉感,如何让他们更有归属感。随着护卫军发展壮大,专门负责思想引领的军官也正在培养之中,很快就能走马上任。 军队不出问题,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剩下的都可以慢慢解决。 这是很正常的回答。 但江承锦并不满意。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青州无人能敌,打败那些势力只是早晚的事。也知道江家是清白的,到时候定能一雪前耻。 但他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很清楚自己想问什么,可这话没法让人说出口。他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之前有几个姑娘试图勾引他,唱念做打俱全,虽然当时他挥挥手就让亲兵把人赶走了,现在想想,却也有些可取之处。 江承锦微微低头,垂下眼,故作失落道:“是,是我……给青州带来了,嗯……” 宣宁:“???” 江承锦回想着当时的情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叹了口气,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直奔主题:“你先停了我的官职吧,我会跟邢毅他们说清楚的。” 这样起码m.dGlHToYOta.cOm